侦探道尔顿笑了笑,娓娓道来:“三十年前霍斯福德教堂废弃后,吉桑多,斯纳斯比去了恩光济贫院,但没有做多久。不过,他们和恩光济贫院一直关系不错,经常送些孤儿给你们,这件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还是没有回答。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街上随便拐卖的孤儿,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爱德华兹,而且是唯一的血脉。”
“他不是孤儿。”佩吉太太站了出来。
“自从夫人死后,他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原来是斯纳斯比,是吉桑多从我身边偷走了他!”
道尔顿笑着颔首,“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太太,是您保护了年幼的小班克斯。”
佩吉太太摇了摇头:“不,我没有看好他,我早就该去济贫院找他,这样就不会受苦了,对不起,路德神父。”她看着路德,眼框泛起红润,谶悔的向心中的奇迹之人画着十字。
阴影之中,放大了阴暗面的路德面容凝重的蹙起眉头。他知晓,佩吉太太撒谎了。
为什么,哪里说谎了?
“总而言之,路德神父,或者应该叫爱德华兹神父,他的确是爱德华兹家族唯一的子嗣。”
说到这里时,道尔顿眼神柔和的看向路德,有些莫名的意味。
路德忽然知晓,道尔顿与爱德华兹家族的某位女性有暧昧的关系。他回望对方,笑着颔首。
“口说无凭!”塞缪尔冷笑:“说到底,你根本没有证据。”
“有的,塞缪尔先生,我有。”
他从怀中取出那份名单,其中有对于路德或者说班克斯的描述。
“黑发,褐眸,大概八九岁,1878年7月13日送去恩光济贫院,售价4银币。请你注意一下,这是爱德华夫人死亡的三周之后。”
佩吉太太点头道:“小班克斯的确只和我生活了三周左右。”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塞缪尔冷道。
“塞缪尔先生,恩光济贫院的女总管是你的姐姐,对吧?”
“你想说什么?”
“她是一个贪婪的醉鬼,即使是最穷的人落到她手中,都得从骨头里找些值钱的东西拿走。”
“我已经问过了她,动用了一些手段,她记起了当年黑发褐眸的孩子,更记得从孩子脖子上抢走的项炼。”
“其实那不是项炼,而是当初爱德华勋爵从女王那里得到的勋章。他将勋章改成了项炼,这的确不合规矩,不过那位爱德华勋爵向来随性,比起荣耀,他更宠爱孩子,将它挂在小班克斯的脖子上。”
他从怀中取出项炼,上面满是污垢,顶端是小小的十字架。乍一看,并不起眼。
“我找到它的时候,早就被你姐姐送给了她在济贫院的老相好,那位毫无厨艺可言的伙夫。”
“他和你姐姐都是没见识的蠢蛋,根本不知道这枚项炼的价值。”
塞缪尔的脸色更黑了。
“我想,这枚项炼足以说明路德神父的身份。”
围观的人群中,红头发的约翰好奇的看着项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啪啪啪。
“精彩的推理,路德神父一定是爱德华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人群里,一位头发杂乱,皮肤黝黑的男人边鼓掌边喊道,声音充满着欢快的弹性。
路德转过头,无奈又尴尬地看着对方。
埃尔加先生摸了摸脑袋,总觉得那人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又有些似曾相识。
其他人同样感到疑惑,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混入人群里的。
塞缪尔先生脸上又青又白,嘴唇嗫嚅了许久,却说不出话来。
他才不在乎什么圣人血脉,但他在乎的是爱德华兹的名字。如道尔顿所说,恩光济贫院是属于人家的资产。
自己顶多是个臭打工的。
惹怒了对方,他可以随时请律师将恩光济贫院要回来。
“爱德华兹先生”塞缪尔猛地抬头,谄媚道:“我之前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别介意。”
罗伯特督察笑道:“是啊是啊,都是误会。”
他尴尬地挪动身子,越发象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蓝龙虾。
“误会个屁!”头发杂乱,面相黝黑的男人扯着嗓子喊道:“得让他们跪下来道歉,要他们在圣主面前谶悔!”
“对,我也这么觉得!”有人附和。
“他们敢在教堂动手,分明就是没把爱德华兹神父放在眼里,没把圣主放在眼里。”男人看了看两侧的人怒道:“你们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
“道歉!道歉!”
路德按住太阳穴,对于另一个起哄的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保持克制的扫了他一眼,以作警告。
随后他咳嗽一声,压制住人群里的混乱,看向塞缪尔道:“这里是我和信徒的教堂,但显然并非三位的教堂。”
“霍斯福德教堂不欢迎三位,以后也别来了。”他挥动素白神袍,轻垂目光,高大的身影如十字形的阴影压下来。
“神父真是宽宏大量,竟然不让他们下跪谶悔。”男人遗撼的摇了摇头。
——真是个神经病。
路德眼角抽了一下,心中想着,假装没有听见。
塞缪尔一边道谢,连连点头,一边慌忙后撤。
“等等。”路德忽的道。
“您您还有什么事?”塞缪尔紧张道。
“霍斯福德堂区范围内,不允许你们随便将人抓去济贫院,有生活困难的人先送到这里,由教堂进行安排。”
他先是看向塞缪尔,又看向罗伯特督察,最后是保持沉默不语的罗丝。
“听懂了吗?”路德道。
“知道知道,放心!我当然听您的安排。”塞缪尔先生卑微的说,朝后退去。
“等等。”
他身子一僵。
人群中,男人大喊道:“得罪了神父还想走?总得留点东西下来。”
塞缪尔心中愤怒,回头瞪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张张向来看不上的穷鬼的面容。这些充斥苦难和悲凉的眼睛,他见得多了,大都麻木,但今天却如豺狼般狠狠地盯着他。
塞缪尔打了一个哆嗦,一时之间竟然失去声音。
他狼狈的从怀中摸出几枚金币,又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恭躬敬敬的放在地上。
“再再见,爱德华兹先生。”
“我更习惯你称呼我为路德神父。”
“好的,路德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