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马德兰神父走入地下室,看着背对自己,身穿白袍的路德,好奇道:“听小威廉说,你找我?”
路德回过头,笑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马德兰神父。”
他缓步走到雕塑前,艰难的将其推开,露出了暗室的入口。马德兰看着眼前的铁门,沉默不语
“我发现了暗室,看你的样子,你知道这里的存在?”
马德兰神父眼神复杂的看了路德一眼,后者眼神淡然,收敛了笑意,平静的回望着他。
“我知道,”马德兰神父按住腹部,“总有一天,这里会被人发现的。”
“详细说说?”路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但他没有表现得那么随性,一只手已经藏于怀中,悄无声息的后撤一步。
马德兰神父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普西神父建造的,他,他并非公众所了解的那样。”
“他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对吧?”
马德兰道:“走私。”
“走啊?”路德一愣,呆在原地,这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什么情况?
“是的,”马德兰神父奇怪的扫了他一眼道:“普西神父和灰手帮勾结在一起,当年,暗室中存放了大量的烟草和鸦片。”
“在教堂的另一角,曾经有一家当铺,这些东西从那里转出去。”
“你知道的很清楚,”路德好奇道:“你也参与进来了?”
“是的,当时普西神父很信任我——”
“教堂的其他人知晓吗?”
马德兰神父摇头道:“只有我知道。”
“既然你是他的心腹,”路德冷道:“三十年之后,你不该是现在这样,他似乎不是很待见你。”
“是啊,”马德兰神父慈祥的面容上流露出讥讽的笑容,“因为我觉得他做的不对,所以我举报了他。”
“这么看来,举报失败了?”
“教会调查后说,并无此事发生,认为我对普西神父不满,是有预谋的栽赃陷害,将我赶去了乡下。”
路德啧啧了两声。还真是简单却又有效的做法呢。
“在我离开没多久之后,霍斯福德教堂就废弃了。”
“听说你的弟弟失踪了?”
马德兰神父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离开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吗?”
“没有了,”马德兰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不是教会的调令,我想尽可能远离。”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弟弟的事情。”
“跟我进来吧。”路德拉开了铁门,率先走了进来。
马德兰神父脸上露出不安,焦躁的神情,他按着腹部,一只手死死攥住。
他快步追了上去,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瞧见了一个个牢房和腐朽的十字架。
“这里?!”他惊道:“怎么会这样?”
路德道:“之前地下室修缮的时候,我发现了这里,你现在看到的并非全貌,还有很多骸骨,小孩儿的骸骨。”
“小孩”马德兰重复了一遍,脸色变得苍白,全身颤斗着。
“如果按照你说的,整个霍斯福德教堂只有你和普西神父清楚,我想,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问他了。”
“我弟弟,康纳,他死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
“他走丢的时候!”马德兰发出尖锐的大叫:“穿着灰色的呢绒大衣,是我穿旧的,不是很贴身,很长。裤子是深棕色的,膝盖处有两个补丁。”
路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侵蚀太严重,没有保留下来”
“他还有一个发条玩偶,是我给他做的,害怕他在教堂等我的时候无聊!”马德兰神父捂着脸,不断的抽泣着,眼中灰白无光。
“你说的是这个?”路德从怀中取出拥有滑稽面容的发条人偶,经过多年的沉淀,它已经是一件灵物了。
马德兰神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表情很快变得骇然,象是瞧见了鬼。
“是的!这是我做的,我记得很清楚,是它!”
路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抱歉。”
马德兰神父抱住脑袋,嘴唇象是廉价公寓灰色的墙纸。三十年过去,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但他仍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你的弟弟,曾经就钉在这里的十字架上,”路德道:“他是哪一天丢的?”
“3月2号,我写举报信的那天下午——”
他一下子噎住,眼神变得血红无比,大喊道:“查尔斯·普西?我杀了他!康纳只有八岁啊!”
他快步往暗室外冲去。地下室的阴影处,一个身影刚要离去,马德兰神父已经被路德抓住。
“请你冷静点。”
“这是报复!路德神父,这是普西那个混蛋的报复!”
“你之前没有怀疑过他?”
“他是圣主的信徒,他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他都和黑帮勾搭,参与走私了,”路德讥笑道:“圣主似乎不在乎信徒的道德。”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路德能感受到马德兰神父紧绷的身子,还在剧烈颤动着。
门口的身影按住太阳穴,正打算介入进来,暗室中,路德的声音如同恶魔般飘出来。
“记住你的仇恨,马德兰神父,”路德笑道:“我和你的目的基本一致,都想要对付他。”
“你”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当然了,我不介意在你狠狠地折磨他,我的意思是完成你弟弟的复仇后,再去提问。”
“”
“还是说你不打算给你弟弟报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忘了今天的事情吧。”
“我能够理解,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复仇的勇气。”
马德兰神父伸出手来,用力的攥住路德的衣服,两颗眼珠子如同红肿的血块,“我要杀了他!哪怕信仰崩塌,我都要杀了他。”
“很好,”路德笑道:“我很高兴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
他伸手和马德兰神父握了握,“祝我们合作愉快。”
马德兰神父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困惑道:“路德神父,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不,”他又摇了摇头:“你之前替佩吉太太作伪证的时候,也给我类似的感觉,但没有现在这么”
“我只是意识到了圣主的真缔,”路德笑道:“复仇是其中的一环——”
话音未落,他突然消失了。
暗室之中,一片死寂。腐烂的十字架森森的看着马德兰神父。
后者从极度的愤怒和悲伤中清醒过来,心中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