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在门口徘徊了几秒,收束住心中杂乱的思绪,贴近了窗户,探头探脑的看去。
客厅里,坐着一位两鬓斑白,穿着深色西装的老绅士,对面是脸色沉静的佩吉太太。
老绅士看着对方笑道:“你知道的,现在合格的女佣不好找,大都喜欢小偷小摸,身上还有股臭味。”
“我不知道,先生。”
“我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了,咖啡泡好了吗?对我来说,这是女佣最重要的工作。”
佩吉太太起身,将烧开的水倒入杯中,咖啡粉末顿时冲开,散发苦涩的香味。
老绅士接过杯子,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窗边,路德心想,佩吉太太冲咖啡的手艺一向很好。
老绅士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远处,“厕所在那边。”
“自从三年前霍乱爆发后,市政主导建造了新的下水道系统,”老绅士道:“这是好事,可到了东区,就变了味。”
他摇头道:“都在偷工减料,也就我们这条街好一点,其他地方依然又臭又脏,就算铺了下水渠道,也不按照标准排污,都涌到了河里。”
“还有一些廉价公寓舍不得花钱,七十多个租客共用一个公共厕所,里面堆满了粪便。”
他露出恶心的神情:“当时为了帮卫生委员会处理这起案子,没把我恶心坏。”
“你帮我看看马桶,最近在反臭,很难冲下去。”他站起身来,“你如果做得好让我满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速度快一些,我一会儿还得出门,参加一场都是重要人物的宴会。”
话音刚落,老绅士捂着额头,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眼神惊愕的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咔嚓一声,液体洒在客厅昂贵的地毯上。
他摇摇晃晃的抬起头,噗通一声,重新坐在了椅子里。
佩吉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仿佛是一片深潭。她张开嘴,冰冷道:“我在里面加了颠茄,吉桑多先生,这会让你浑身酥麻,无法动弹,别挣扎了。”
“你和斯纳斯比骗走了我心爱的太太的家产,十年了,现在我来向你复仇,血债血偿。”
“等等!”吉桑多尖叫道:“这是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你口中说的太太。”
“你忘了吗?难道你没有在睡梦中梦到怨魂的尖叫?”佩吉太太的面容遮掩在阴影里,象是恶鬼,“还是说,你做了太多的缺德事,早就没了心?”
“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欺骗你说的那位太太,这肯定是误会!”
“你忘记了爱德华兹太太的名字了吗?你忘记你是如何蒙骗她的遗产,忘记你曾许诺过,会上诉法院,挽回爱德华兹家族的名声?”
“你压垮了她心中的希望,她因为你而死!”
吉桑多的脸色一点点的苍白,他嘴唇蠕动了一会儿,惊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你杀了斯纳斯比!放过我,这不关我的事情,你已经完成复仇了!”
“还没有,我现在就送你去死,你和斯纳斯比都会受到圣主的审判!”佩吉太太脸上象是浮现了崇高的光芒。
她的复仇是正义的,是仁慈的圣主应许的!
一声咳嗽打破了客厅中压抑,恐慌的气氛。佩吉太太猛地转过头。
一位身材高大的工人高举着双手,亲切道:“这位太太,请允许我问他几个问题。我保证,等我得到了答案,您可以继续原本的复仇计划。”
“救救我!”吉桑多大喊。他不认识对方是谁,但只要能够阻止疯女人的谋杀计划就行。
佩吉太太冷冷的看着这位高大的工人,“你是谁?”
“相信我,太太,我只是一位好心的路人,与您的目的并不冲突。”路德以最柔和的语气道:“我只需要一些答案而已。”他注意到,佩吉太太的一只手一直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请不要阻止我复仇。”佩吉太太摇头。
路德轻笑了一声,在胸前划过一个十字,“不要误会,与您一样,我也是圣主的信徒。”
佩吉太太尤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赞美圣主。”
“我相信您是一位诚实的人,请您尽快些。”她道。
路德点了点头,冲吉桑多笑道:“我问,你答,你最好不要撒谎。”
“我可以告诉你!”吉桑多大喊:“真的,你问什么我都说,只要你答应我,让我活着。”
路德没有理会,自顾自道:“三十年前,霍斯福德教堂,你是教堂司事,对吧?”
“你,你要问这个?”吉桑多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
“是不是?”
“是的。”吉桑多回答,眼珠快速转动。身为律师,他在思考路德要问什么,其中是否有可能存在的漏洞。
他的体内,灵性跃动,那是求生的本能。
“三十年前,有没有人在霍斯福德教堂失踪?”
“失踪?”吉桑多迟疑道:“好象有,但我记不得了,哦,是的,一位助理神父的弟弟不见了,当时闹得很凶。”
“但这很正常!”吉桑多继续道:“东区每天都有小孩失踪,鬼知道去了哪里,失踪的事情可与我无关!”
“地下的暗室你知道吗?”
“知道!”
路德眼皮一跳。
“但我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救下我。”吉桑多喊道。佩吉太太警剔且担忧的看向路德。
路德面无表情,问道:“斯纳斯比先生的遗产,你放在哪里了?”
“哦,你想要他的东西?都在那边的保险箱里,”吉桑多笑道:“作为我诚意的展现,我可以告诉你保险箱的密码。”
“说!”
“81723。”
路德沉默的听完,迈步来到保险箱前,蹲下了身子。
保险箱打开后,路德仔细翻找了一会儿,只看到一些杂乱的文档和存折,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你不要钱?”吉桑多想了想,“他这人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知道了,你是想要那份邀请函。”
路德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
“我可以交给你,”吉桑多狡猾道:“不过,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知道的,律师提出的交易都是互惠互利的。”
“你想让我放了你?”路德笑道。
“对对!只要你帮我杀了这个贱女人,我可以将教堂暗室的秘密,还有那张邀请函都给你,这不正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我如果死了,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吉桑多阴沉道。
佩吉太太忽然朝前跨了一步,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的黄铜纺织针,刺向律师。
“啊!”吉桑多惨叫的看着死亡降临。
砰。
一缕电光打来,命中了佩吉太太的手腕,她痛苦的叫出声来,手掌酥麻,纺织针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