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失笑的叹息一声,没有太多思索,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真是倒楣,还要处理目击者。
这个面容苍白的年轻女子,还是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孩,只好死了。
他一步跨出,手中的短剑象是蛇牙咬下。
啪!
响指声传来,那个满脸苦相的高大工人快步上楼,甩出一朵神圣的火焰,如子弹射来。
男人倒退了一步,暂时放弃了杀死南希的打算。后者这才剧烈的喘息,仿佛之前一直有看不见的手掐着喉咙。
高大工人脚步沉重急促的冲来,从怀中抽出一根枯木枝。
滋滋。
电光激射而出,黑衣男人就地一滚,避开电光,脚下的阴影忽的凝结如同实质,抓着短剑刺过来。
工人面无表情,跨出一大步,如同一辆四轮马车。眉心处闪过光芒,一把金色的十字剑划过空气,穿过影子,令其荡然无存。
工人冷冷的看着男人,拳头呼啸的往前方砸出,黑衣男人偏过头来,勉强避开,忍着脸颊的擦痛感,右手伸向大衣之中。
高大工人无动于衷。一只面容滑稽的人偶却从他上衣口袋中探出脑袋。
黑衣男人耳边顿时传来桀桀怪笑声。人偶举起手臂,然后在黑衣男人的视线中,折断了脑袋。
男人忽然觉得颈部僵直剧痛。他惨叫了一声,忙不迭的朝后退去。
高大的工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手中魔杖再一次举起。
男人眼睛睁大,咬牙抽出左轮。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偷偷躲在楼梯口窥探的斯诺太太发出公鸭般的惨叫。
噗。
工人肩头擦出一团血液,与此同时,电光正中男人手腕,那把冒着硝烟的左轮手枪掉落在地。
高大工人如同猎豹般扑出,抓住左轮手枪,对准男人。
后者僵直不动,面容越来越白。
——比起魔杖,还是左轮好用。
高大工人心中评判了一声,看见男人后退了一步,脸上的五官全都扭曲到了一起。
“你别想抓住我!”
他继续后退,想着一位黑色面具遮盖面容的神明,表情疯癫,砰的一声撞碎窗户,仰面栽倒下去,传出一声闷响,随后是一连串的尖叫声。
很快,报纸上就会刊登他的身份。他是一位美术系的学生,因为嫉妒心作崇,想要隐秘的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进行了精密的布置,试图掩盖身份,却被人撞见,只好跳楼自杀。
高大的工人收起左轮,摇了摇头后,快步来到南希身边,“带着你的弟弟走。”
“先生,您”南希想要感谢对方,可后者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他经过斯诺太太身边,后者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先生!”
啪!
工人粗暴的甩开她,随手一巴掌将她抽在墙上,屁股顺着墙面滑落,半张脸顿时像气球般鼓了起来。
这位高大工人边下楼边大喊:“死人啦,死人啦!斯诺太太的公寓又死人啦!”
听到动静,一道道房门打开,探出一个个相貌不同,性别不同的脑袋来。
有人狡诈的转了转眼珠子,整理好行李,只穿睡衣,托着箱子快速逃离,为自己省掉了几个银币的房租。
南希拉着威廉经过斯诺太太身边。这位房东知道自己完蛋了,捂着脸呆呆的坐在地上。
南希有些同情她,想要说些什么,威廉却笑着说:“再见了斯诺太太,祝你尽快找到合适的租客。”
说着,他不给南希任何开口的机会,拉着她快步下楼。
南希呆呆地跟着,心中想着晚上可不可以问佩吉太太多要一些吃的,威廉今天的胃口应该会很好。
街道旁,人群聚拢在一起,看着那具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嘟嘟囔囔的点评。
记者象是闻到奶酪味的老鼠,提着相机匆匆赶来,咔嚓咔嚓的将尸体和斯诺太太的公寓全都毫无保留的拍进去。
巷子里,满脸苦相的工人往衣袖里藏起左轮,遮掩住硝烟的味道,按住肩头的伤口,听见怀中传来了吧唧嘴的声音。
“真是美味。”佛朗西斯赞美道。
“南希小姐应该安全了吧?”
佛朗西斯道:“身上的灾厄味道很淡了。”
路德蹙眉,“源自哪里?”
佛朗西斯摇了摇头,“恶魔只能追踪灾厄,无法预测,我们可不懂得占卜。放心吧,她暂时没事了。”
路德不再开口,重新戴上软帽,在街边等了一会儿,登上一辆公共马车,支付了2个铜币,前往东区之外的查佩尔特公共图书馆。
整个东区没有任何一家图书馆,毕竟这里的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高贵的议员也害怕东区人沾污了宝贵的书籍。
公共马车停下,路德仰头看着这座如同巨大砖块般的图书馆,啧啧称奇。这座图书馆的设计者显然受到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影响。用巨大的石柱环绕,花园和绿地拥簇着,门前还有一座喷泉。
来往的人大都是中产阶级或者贵族,带着圆顶礼帽或者高礼帽,衣服裁剪的非常妥帖。路德出现在这里,身穿着沾染油渍的粗布外套,就仿佛是一只野鸭子混入了天鹅之中。
在这个世界,知识虽然开始变得免费,但对于需要大量时间工作的人来说,读书是非常昂贵的事情。
路德忍受着周遭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进入图书馆,却很快被拦了下来。
理由是,他的衣着并不符合进入图书馆的穿衣礼仪。
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狡猾的压低声音说,如果路德可以给他几个银币,他很乐意暂时视而不见。
路德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任何的文本规定。他冷笑了一声,粗暴的捏住了这个年轻人的脸颊,希望他再说一遍。
年轻人脸上又红又青,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这些贫穷的工人就跟大家口中说的那样粗鲁,蛮横。如果工人模样的人不是粗暴无礼的,而是文质彬彬的,反而才更加奇怪。
他让开了道路,以对路德的鄙夷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可他又不敢流露出来,用自认为贵族才有的矜持微笑,朝路德点了点头。
殊不知,对于贵族来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相互之间无法理解,不能共存,遵循的律法不同,信仰不同,道德不同,情感不同的两种人。
穷人与富人。
自以为拥有崇高道德,不屑于工人斤斤计较的年轻人,当然是穷人。
路德穿过一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扫过一本本厚重的古籍,一只手有些不自主的伸了出去。
啪!
他自己打了自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