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文官身着大红官袍,头戴黑色乌纱帽,神色庄重,正端坐着在大堂两侧。
大厅中武官将领们满脸严肃地站立着,他们身着各式盔甲,红缨林立,好似一片红色的海洋。
而大厅右手边还参杂着几位身着蒙古服饰的台吉,他们身着长袍,头戴毡帽,腰间束着腰带,脚蹬皮靴,与周围的明军将领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身为蓟辽总督的刘诏,端坐在主位,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没有半点大权在握的激动,反而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当吴尚默手捧明黄圣旨,缓步踏入大堂,在堂中香案前站立,神色庄重,目光如炬般扫视全场。
堂内众人见状,皆是心头一紧,而在大堂外,赫然还站着十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在明代这种时候,搁谁碰到这种场景心中都会止不住的心慌,那锦衣卫的威名可是自从朱元璋创建明朝一代代传下来的,令人闻之色变。
这时手捧圣旨的吴尚默看见众人都到齐之后,缓缓打开圣旨,朗声道:
“圣旨到!”
这一声,让那些在心中还在不断猜想的官员,立刻下意识地起身,出列,纷纷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臣等奉迎圣旨!”
吴尚默见状,朗声说到: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蓟辽总督刘诏,前番孙阁老巡察蓟辽边务,尔竟横加阻挠,不予协理,殊失臣节!着即卸去本兼各职,由锦衣卫护送回京述职,详奏蒙古诸部情状。
蓟辽总督一职,暂由延绥巡抚朱童蒙署理,统摄明蒙联军。待朝廷与察哈尔部阿布奈台吉议定盟约,即着内阁大学士孙承宗总理蓟辽等处军务。
钦此!”
“呼”
刘诏听完之后,心中那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此刻微微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
原本北京城魏忠贤倒台后,朝堂风云变幻,他虽未公然依附阉党,却也知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每日也是如坐针毯。
看来陛下只是想借他立威,为孙承宗扫清障碍。
想到这里,刘诏伏地叩首,声音中带着释然道:
“臣刘诏,有负圣恩,定谨遵圣训启程进京,自陈边情!”
一旁的朱童蒙却愣住了,他因“夺情”一事,又与魏忠贤略有牵扯,本以为此番在劫难逃,却不想竟被委以重任。
他望着吴尚默手中的圣旨,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不过当下,在场的蓟辽总督府众人,见到刘诏接旨后,也是纷纷大声说道:
“臣等领旨!”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大堂内回荡。
而宣完旨的吴尚默此刻走到朱童蒙的身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那书信的信封为黄色,上面用红色字体写着“朱军门亲启”。
吴尚默微笑着说道:“朱巡抚,这是陛下在我临行前交给我的书信!”
等到朱童蒙惊讶地接过书信后,双手微微颤斗,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然后只见吴尚默转过头对着在外的锦衣卫说道:
“把那密匣拿过来?”
当朱童蒙接过书信还在疑惑时,见状急忙说道:
“吴御史,这密匣为何物呀?”
吴尚默闻言,肃然道:
“此物是陛下新设,朱巡抚如有紧急事物可以书信封于匣中,交由这位锦衣卫,他就沿着驿站六百里加急,直抵皇帝案前。”
这时刚刚缓过神来的刘诏走上前,对着朱童蒙拱手苦笑道:
“朱巡抚,您如今简在帝心,圣眷优渥,刘某在此恭贺,日后还望朱巡抚多多照拂。”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羡慕,谁能想到同为牵扯不清之人,那朱童蒙竟然简在帝心。
而朱童蒙听完后,急忙还礼道:
“刘总督言重了!此番不过是陛下暂借我一用,总督此去,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刘诏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而对吴尚默笑道:
“吴御史远道而来,刘某愿在城中酒楼略备薄酒,还望赏光!”
他心中盘算,既然圣旨未命即刻启程,不如趁机打探些京中消息。
而这时朱童蒙见状,也是连忙附和道:
“吴御史务必赏脸,我等也好向御史大人讨教一二。”
“是呀,吴御史。”
堂中文官们纷纷出声挽留,他们身着各式官服,五颜六色的,一片花团锦绣的景象
他们身处边关,对京城的局势本就忐忑不安,如今见了这位“倒魏先锋”,自然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一时间,恳请之声此起彼伏。
吴尚默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整了整衣冠,拱手道:
“既然诸位盛情难却,吴某躬敬不如从命!只是丑话说在前头,酒可喝,但若问及朝中机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张的面孔,
“吴某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众人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大堂内的气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而当吴尚默欣然应允之后,跟随众人缓缓走向外面时,路过锦衣卫队伍时,主动出声:
“李指挥一同前去吧?”
李若琏怀抱绣春刀,靠在屋檐门柱上,目睹着大堂种种情形。
当听到吴尚默的话,想到朱由检在自己临走前的吩咐,目光不经意间飘向大厅中张家口的守备刘衍祚身上一眼。
随后拱手行礼,缓缓笑道:
“李某职责所在,只要能护送刘总督回京,旁事但凭吴御史与诸位大人安排,自是无妨。”
刘诏闻言,脊背一僵,随即冷哼一声,刻意将广袖甩向另一侧:
“吴御史,城西飘香楼的炙羊腿闻名三镇,可敢与刘某痛饮十坛?”
并没有看李若琏一眼,毕竟谁会对押送自己的缇骑锦衣卫有好感。
吴尚默见状,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拱手作揖道:
“求之不得,诸位大人走,请。”
当一行人穿街过巷,直入雕梁画栋的飘香楼。
二楼雅间门扇洞开,檀木八仙桌上已摆好酒盏,文官们簇拥着吴尚默拾级而上。
楼下大堂却又是另一番光景,随行的锦衣卫缇骑们环坐在松木长桌旁,玄色劲装与粗糙的陶碗形成鲜明对比。
一名缇骑猛拍桌子,竖起着眉毛,低声喝道:
“咱们近日,在诏狱审过的三品大员都比这雅间多,这群土豹子,等有一天别犯到老子手中”
话音未落,便被李若琏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