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淮北大地,战火如燎原之势蔓延。
洨县城头,最后一面袁军旗帜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猎猎作响的“张”字大旗。浑身浴血的管亥将环首刀从守将胸膛抽出,一脚将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踹下城墙,对着城下瓮城中仍在负隅顽抗的零星守军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降者不杀!”
这一声怒吼成了压垮守军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守军看着主将阵亡,城头易帜,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纷纷丢下兵器。这些原青州黄巾出身的士卒,在管亥、管承的统带下,打起仗来带着一股天生的悍野之气,登城破寨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让久经战阵的袁军老兵也为之胆寒。
张飞大步走上洨县城头,环眼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本部兵马。这些兵源多是当年围困北海的黄巾中不愿归乡、慕刘备仁名而留下的青壮,后来管亥、管承彻底归降,这支队伍被重新整编,划归他统领。他们或许不如丹阳兵装备精良,不如幽州老卒阵型严整,但历经战火淬炼,骨子里那股剽悍与对刘备集团的归属感,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劲旅。刘备在接纳管亥叔侄二人时,亲自为他们赐字“仲戡”与“子续”,望管亥能以勇力戡定乱世,盼管承能承续正道,效命汉室。这份知遇之恩,让这两位昔日的草莽豪杰彻底归心,如今在战场上更是奋勇当先,以报主公。
“痛快!”张飞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点,“仲戡,清点伤亡,收缴府库!子续,带你的人肃清残敌,安抚百姓!儿郎们休整一夜,饱食酣睡,明日拂晓,兵发谷阳!”
“得令!”管亥、管承抱拳应诺。
数日后,谷阳城下。
作为屏护蕲县乃至更南方龙亢的重要据点,谷阳城防比洨县更为坚固。守将试图凭借深沟高垒拖延时间,期盼着来自蕲县或淮南的援军。然而,他等来的是张飞毫不留情的猛攻。
攻城战在午后展开。张飞亲率主力猛攻东门,巨大的撞车在弓弩手的掩护下,一下下撼动着包铁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城头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不断砸落,但青州兵们顶着大盾,步伐坚定,不断将云梯架设在城墙上。
就在东门守军压力倍增之际,北门突然爆发了更大的混乱。管承率领数百名精选出的敢死队,人人衔枚,身背短刀钩索,利用城防注意力被东门吸引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潜至北墙之下。他们如猿猴般敏捷地攀援而上,与墙头守军展开了残酷的肉搏。管承一把短戟舞得泼水不进,接连砍翻数名守军,死死护住了一段城墙。后续的士卒顺着他们打开的缺口蜂拥而上,北门守军瞬间崩溃。
“城门破了!城破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东门在撞车的持续冲击和城内混乱的双重打击下,也轰然洞开。张飞一马当先,舞动长矛杀入城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主将如此,青州兵更是士气如虹。谷阳守将见大势已去,在亲兵护卫下试图从西门突围,却被早已埋伏在此的管亥截个正着,不到三合便被管亥一刀劈于马下。
至此,张飞军不仅从东南方威胁蕲县,其兵锋更从正南方的谷阳,直接窥视着西侧的龙亢。
几乎与此同时,西线的太史慈展开了更为凌厉的扫荡攻势。
铚县大营,太史慈留下了沉稳持重的部将许耽,命其率两千丹阳兵留守,看管俘虏,巩固城防,并监视汝阴方向梁纲残部的动向,确保大军侧后无忧。
他自己则与章诳率领主力,挥师东进。第一个目标是竹邑。此城位于铚县东方、蕲县正北方。守军早已听闻梁纲败绩,士气本就低落。太史慈大军压境,却并未立刻发动强攻。是夜,刘勇的先遣营再次展现出其“特战”锋芒。他们凭借高超的潜行技巧,悄无声息地摸掉了城外哨卡,甚至有几个小队利用钩索夜缒而上,潜入城内,四处纵火,制造混乱,并突袭了守军粮仓。
次日黎明,当守军被一夜的骚扰和火灾弄得疲惫不堪、心惊肉跳时,太史慈与章诳率领的丹阳精兵发起了总攻。内外交困之下,竹邑守军几乎未做象样的抵抗便宣告溃散。
拿下竹邑后,太史慈大军毫不停歇,继续向东,兵锋直指符离。符离地处蕲县东北方,是蕲县通往东北方向的要冲。章诳率领前锋部队行动迅捷,而先遣营的斥候早已将符离守备空虚、守将怯战的情报打探得一清二楚。符离守将得知竹邑失守,太史慈大军旦夕即至,又风闻徐州军中有专擅敌后破袭的精锐,吓得魂不附体,竟连夜弃城,率领亲兵逃往龙亢。太史慈大军兵不血刃,占领符离。
如此一来,太史慈在短短数日内,自西向东连克竹邑、符离,在蕲县的正北、东北两个方向构筑了坚固的防线。其兵锋南下便可直抵蕲县城下,而从铚县正南方延伸的兵锋,更是随时可以切断龙亢与蕲县的联系,直接威胁龙亢。
此时的战略态势已然明朗:
蕲县这座孤城,陷入了真正的四面楚歌。
东南、正南,是张飞率领的连战连捷的青州悍卒;
正北、东北,是太史慈麾下横扫千军的丹阳精兵;
唯一看似安全的西南方向,其退路龙亢,也完全暴露在张飞和太史慈的双重兵锋威胁之下。
九江太守陈纪站在蕲县城头,面沉如水,指甲几乎要掐进城墙的砖缝里。他身为袁术任命的方面大员,镇守九江北部,如今却陷入如此绝境。沛国糜烂,他责无旁贷,若再丢失蕲县,九江郡的北部门户洞开,徐州军便可沿涡水直下,兵临寿春城下。
“梁纲无能,累死三军!”陈纪心中暗骂。西线崩溃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而东线……他寄予厚望的纪灵,此刻更是泥菩萨过江。
数日前淮水南岸,纪灵的主力被牢牢牵制在淮陵与钟离之间的地域,沛南的紧急军报令纪灵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
纪灵当机立断,决定先全军撤至钟离,依托城池,再图北上支持。然而,就在袁军开始有序后撤之时,一直在严密监视袁军动向的陈到,深知绝不能让纪灵如此轻松地支持沛南,对纪灵展开了主动进攻。
陈到亲率数百轻骑,如旋风般冲出营寨,利用弓弩远远地射击袁军的行军队列,并不靠近缠斗,一击即走,将骚扰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纪灵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袁军足足耽搁了一整天,才在付出一定代价后,狼狈地退入钟离城中。
进入钟离的纪灵不敢耽搁,立刻着手准备北上支持。他判断关羽主力仍在淮陵,命副将李丰点齐五千步骑为先锋,即刻出城,试探通往沛南的道路,并命令后续部队尽快集结。
可是,纪灵的行动早已落入了坐镇淮陵关羽的眼中。早在张飞送来攻克虹县军报之时,关羽就便料到困守南岸的纪灵必会设法派兵北上,于是他早一步在淮陵北面的淮水下游渡过北岸,在北岸险要处设伏,就等着纪灵的北上援兵。
果然,李丰的五千步骑刚离钟离不远,便一头扎入了关羽早已设好的伏击圈。
李丰不敌败逃,袁军先锋顿时溃散。关羽趁势掩杀,斩获颇丰,一直将溃兵追至钟离城下,方才勒马。
经此一连串打击——先被陈到迟滞羞辱,又被关羽雷霆一击——纪灵彻底胆寒。他损失了部分兵力,更重要的是,士气已衰。他深知,有关羽这尊杀神在侧,他任何离开钟离的举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纪灵再也无力他顾,只能全力龟缩于钟离,加固城防,眼睁睁看着沛南局势崩坏而无可奈何。
“府君,龙亢送来消息,他们城外发现太史慈的丹阳游骑,自身难保,无法支持!”部下的汇报,击碎了陈纪最后一丝幻想。
陈纪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味道。他是九江太守,守土有责。但在此绝地,死守蕲县只能是白白葬送这支军队,让九江郡再无可用之兵。
“传令……”他艰难地下定决心,声音干涩,“全军集结,多带旌旗,入夜后分批撤往龙亢。同时,六百里加急禀报主公,蕲县失守,沛国难保,纪……退守龙亢,倚仗涡水,以待援军。”
放弃蕲县是屈辱的,但退守龙亢,倚仗涡水天险,或许还能为寿春保住最后一道防线。这是他作为九江太守,在败局中唯一能做的选择。
是夜,蕲县城头依旧旌旗招展,刁斗声声,但城内已是空空荡荡。陈纪率领蕲县郡兵残部,丢弃了大量不便携带的辎重,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撤向西南方向的龙亢。
翌日清晨,张飞和太史慈的斥候几乎同时发现蕲县已是一座空城。两军顺利开进城内,在县衙前胜利会师。
“哈哈哈!陈纪这老儿,跑得倒快!”张飞在空荡荡的城守府中放声大笑,声震屋瓦。管亥与管承侍立其后,虽经连日苦战,眼神却愈发锐利。
太史慈亦领军入城,与张飞用力互击手臂,“益德横扫沛南,威震淮北!慈佩服!”他的目光扫过张飞身后的管氏叔侄,亦点头致意。
“子义兄用兵如神,连战连捷,连九江太守都被你吓跑了!”张飞豪爽地回应,随即环眼一瞪,看向西方,“如今这龙亢,已是瓮中之鳖!待俺老张休整两日,定将其一举拿下!仲戡、子续,届时还需你二人再为先锋!”
“末将领命!”二人齐声应答,声若金石。
信使携带着“大破袁军,收复沛南,九江太守陈纪弃城而逃,退守龙亢”的重大捷报,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马驰往下邳的刘备和汝阴前线的纪清。
消息传开,淮北震动。这不仅仅是几座城池的得失,它意味着:
袁术集团在北方的防御体系彻底崩盘。
刘备军的兵锋已从淮北延伸至淮南边缘,直接威胁袁术统治的内核区九江郡。
整个战局,似乎正朝着对刘备集团无比有利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张飞摩拳擦掌准备进攻龙亢,太史慈筹划如何渡过涡水之时,来自下邳的紧急军报却送到了两位将军手中:
刘备急招纪清与张飞回返下邳。同时,曹操已全面收复兖州,吕布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