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快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爷爷。”
琴叶脚步蓦地停住,几步之遥的距离她却怎么也不敢再走近。
“小葵,”爷爷温柔的叫孙女的名字,眼神无奈的看着她。
田葵摇头,一下子就跪倒在森川爷爷身前,急切地抓住爷爷的手,和他确认是自己想错了,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不可能,爷爷你身体一直很硬朗。
你告诉我,你就是想在这里养老对不对,是我在乱想”
“小葵,”森川爷爷打断她,声音万分平和,显然早已坦然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寿命天定,强求不得。
能在故土走完最后一程,看着琴叶有了归宿,我已经没有遗撼了。”
“师父,”琴叶声线发颤,她跟跄一步被童磨扶住,眼泪却是再也无法控制的留下。
她看着爷爷平静的脸,又看向不远处默默垂泪、神色却平静的梅月婶婶,忽得一个念头浮现,她心脏一缩,颤斗着问出猜测,“大家……早都知道了吗?”
森川爷爷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理智都在田葵和琴叶身上崩塌,这亲人即将离去都后知后觉的痛苦,潮水般将两人淹没。
“哇——”
田葵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只觉自己痛苦的要死掉,“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的……我还可以研究新药的……爷爷……呜哇……”
森川爷爷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任由她宣泄着情绪,眼中满是慈爱和不舍。
童磨静静看着这激烈的人类情感,院中悲伤的情感铺天盖地朝他冲去,几乎要将他卷入。
他侧头看向琴叶,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
“不要……不要!我不要!爷爷你不会死的!你身体明明还那么好!我们回东京,,一定还有办法的!爷爷你骗我的对不对?”
田葵嚎啕大哭,她紧紧抓着森川爷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即将逝去的生命,摇着头、一直摇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声音逐渐嘶哑。:
她希冀望着,渴望从森川爷爷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琴叶跪坐到田葵身边,“小葵说的没错,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回东京,有很多医院,一定有办法的。”
森川爷爷看着眼前两个孩子,不舍从心头溢上脸,但可随即便是勘破世情的释然。他轻轻拍着两人的后背,声音沉稳而缓慢,告诉她们:“小葵,琴叶……生死离别,乃天地定数,如同四季轮转,草木枯荣,非人力所能强求逆转。”
“我这把老骨头,就象那熟透了的果子,到了该落下的时辰了。
强挂在枝头,反而失了味道。
能在这生我养我的故土,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美好的未来,这是福气,不是悲伤。”
“这不是福气,”田葵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反驳,声音因哭泣而断断续续,“没有了爷爷……哪里还有福气!我……我不要这样的福气,我只要爷爷活着。”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森川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倔丫头。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现在告诉你。”
“爷爷……”田葵说不出话,悲伤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将额头抵在老人的膝盖上,一遍遍呼唤着,“爷爷……爷爷……”
森川爷爷不再多言,一遍遍抚摸着孙女的头发,像小时候安慰做噩梦的她一样。
童磨依旧静立一旁,直到伊之助拉拉他的手,他低下头,才发现伊之助早就泪流满面。
“你怎么不过去,”童磨询问。
“小葵妈妈很伤心,”伊之助道,“现在不过去。”
无论森川田葵怎么不愿意接受,事实不会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森川爷爷倒是忙碌起来,每天笑呵呵的将自己的医术,和医师们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医师们围坐在他身边,神情专注而肃穆听着。
琴叶强忍着悲痛,坐在之中,认真地听着,记着。她不想姑负师父期望,想要将他所珍视的、能够救人的学问,牢牢记在心里。
可每当看那依旧挺直的背影,她的眼框就忍不住阵阵发热,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森川爷爷大限将至。
怎么看都很健康,怎么会死呢?
她不理解。
晚上偷偷哭。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会比小葵坚强些,怎么眼睛也成了核桃。”
森川爷爷轻描淡写的调侃话,却瞬间刺破了琴叶苦苦维持的坚强。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慌忙低下头,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师父”
森川爷爷示意其他学生先去休息,堂前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他招了招手,让琴叶坐近些。
“傻孩子,”老人家将的声音放轻了些,流露出长辈特有的疼惜,“还是新婚,眼睛要是天天肿着,会不漂亮的。晚上不要偷偷哭了。”
琴叶的泪水流得更凶了,问出了那个明知答案的问题,她不切实际的想:也许还有办法呢。
“琴叶啊,”老人家唤着她的名字,“人力有穷时,天道有常轨。不要再为既定之事徒增烦恼了。”
“你可是我稳重的小徒弟。”
“呜,我不稳重,我很任性,”琴叶再也忍不住低头放声痛哭起来,“是师父一直包容我,师父,呜呜呜
对不起,我没忍住”
森川爷爷目光慈爱地望着小徒弟,缓缓一笑,“你要做的,是好好生活。
和你在意的人一起,平平安安,把日子过下去。把我教给你的东西,用在该用的地方。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告慰了。”
琴叶拼命点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森川爷爷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如同多年前,收她做关门弟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