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否定的回答,琴叶开始上药包扎,“伤口不是很深,我就没有缝合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要拿任何重的东西。知道吗?”
没有得到回答,也不防碍她继续搭话,因为不说话她就难过的想流泪,“田中小姐给你简单处理过,很不错哦。”
“等好了以后,要不要留在这里,我可以教你医术哦”
整个过程,男孩一言不发,只是那对双色的眼眸,不再仅仅充满戒备,而是多了几分茫然与困惑。
治疔终于结束,琴叶柔声叮嘱:“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不要碰水,也不要去做剧烈的动作,不然伤口会裂开的,知道吗?”
她站起身,去收拾药箱和处理用过的棉布。
“……是因为我吗?”
从到这后就没有开过口的男孩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琴叶转过身。
他低着头,用那细若蚊蚋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不值得你哭。”
身体中流淌着肮脏的血液,他有罪,不值得任何人为他哭泣。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垂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这短短的两句话,象一把钝刀割在琴叶的心上。她看着这个连接受一点善意都觉得是奢侈的孩子,眼中再次涌上了泪意,但这一次,她强行忍住了。
只是平静地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嘴平琴叶,可以和大家一样叫我琴叶医师。”
“伊黑小芭内。”
“伊黑小朋友,等下我会让男性队员给你洗个澡。你现在乖乖待着这里,能做好吗?”
伊黑小朋友,加这哄小孩的语气,让小芭内呆住。他喉咙涌出话,但又说不出。最后只能任由安排。
伊黑很紧张,这位名叫琴叶的医师,人很温柔但是在治疔上却格外的强势。
他很苦恼,因为完全没有话语权。
尤其是在吃饭这件事上。
他因为长期饥饿和内心的封闭,食欲极其不振,看到食物甚至会本能有些反胃。当他把饭碗推开,表示不吃时,琴叶不会象记忆中那些人一样骂他废物或者强行把食物塞进他嘴里。
她只是会轻轻地把碗放回他面前,然后用那双绿眸安静地看着他,柔声说:“不着急,慢慢吃。”
然后,她就会在旁边坐下来,默默地做着事,不再催促,但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这种沉默的等待,比责骂让伊黑更感到煎熬。
他不想吃,更无法心安理得地拒绝。
最终,他只能忍着心理上的抗拒,将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为什么会全部吃完,因为她准备的分量总是刚刚好,他难受但又不到想吐的程度。
伊黑默不作声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空碗放下。琴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温暖明亮,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很好。”琴叶拿起空碗,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恢复的很不错。
明天早上再见。”
她端着碗轻轻拉上门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伊黑紧绷肩膀才松弛下来。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从床底游弋而出。动作灵巧地顺着他的腿蜿蜒而上,缠绕在他脖颈上。
它抬起小小的三角脑袋,鲜红的信子轻轻吞吐,轻轻触碰着伊黑的脸颊。小少年的紧张和茫然消散了,他伸出消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小白蛇。
“她走了,镝丸,”伊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象是在倾诉,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镝丸歪了歪头,信子再次轻触他的皮肤。
“我不难受,”伊黑回答镝丸的担忧,“我只是很不习惯,这样被关心,很害怕。”
面对亲昵的小伙伴,小少年终于吐露自己的心声,他忐忑不安地道:“我是开心的。但是我不配得到这么好的关心,”
镝丸嘶了一声,蛇头撞了撞伊黑,否定他的话。
一人一蛇低声交流着。
突然,砰。
房门被大力推开,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连带着整个房间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声响让镝丸瞬间绷直了身子,三角形的脑袋昂起,鲜红的信子急促地吞吐,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动物本能让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
但下一秒它又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床铺钻回,它不能被发现。
但已经太迟了。
镝丸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逃窜的身体就被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七寸,提溜到了半空中!
“蛇?”童磨提着扭动挣扎的小白蛇,凑到眼前,与小东西对视,“这可是很危险的,带蛇进来可不是好行为呢,
你说对嘛,小朋友。”
伊黑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眼中只有在半空中挣扎的蛇,猛地从床铺上跳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敌人,“放开它!把它还给我!!!”
童磨一手轻松地提着挣扎的小蛇,另一只手地按在伊黑头上,将其定在原地,任凭如何挣扎都无用。
伊之助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个行为不太好,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很可怜,“莲先生,你拿别人的蛇干嘛。”
罪魁祸首却没有这丰富的同情心,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伊之助的问题:“要是把你妈妈咬了怎么办?
琴叶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被咬到了会很麻烦。
这家伙,可没有告诉别人。”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愤怒挣扎的伊黑动作一滞。就连旁边歪着头看的伊之助也陷入了思考,小脑袋瓜觉得童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面前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童磨说完,却是将小白蛇放回男孩的肩膀上。
伊黑连忙心疼地捧着小蛇,刚才那股拼命的愤怒和恐慌缓缓退去,但心里仍旧堵着一股闷气。他讨厌这个男人!
伊之助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他看着伊黑,直率问道:“你养了蛇,没有告诉大家吗?”
伊黑抱着小蛇,戒备地后退了半步,听到问话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回答:“……没有。”
“这可不行,”伊之助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养了什么要告诉大家,”
伊黑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他不敢说,他怕一旦说出来,镝丸会被带走扔掉。
伊之助看他沉默,以为他没听懂,又补充道:“你放心啦,妈妈肯定会同意你养的。我也养了猫和狗。”
“……不一样。”伊黑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苦涩和早熟,“猫和狗,和蛇不一样。大家都怕蛇。”
“蛇难道还有山狼可怕,我家还有狼,”伊之助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什、什么?”伊黑以为自己听错了。
伊之助完全没有察觉到伊黑的震惊,兴高采烈地说起小时候的事,“我以前还是山猪养大的,在山里住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