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轻轻落下,却直接在童磨心头漾开清淅的涟漪,令他瞳孔骤缩。迅速坐起,整个人表情完全失控,极度震惊、难以置信。
他直直地看着琴叶,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的痕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干涩,是最本能的疑问。
琴叶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脸颊微红,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视线,认真地点了点头,重复道,语气更加确定:“我说,我们也结婚吧。”
“像主公大人和天音夫人那样。”
童磨握住眼前之人的手,他的力道很紧。他没有立刻回答好或不好,只是深深凝视着她,一直看一直看。
良久,他笑了下,给予她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琴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他静静凝视着,等待着她的回答。
琴叶知道他在问什么、在等什么,笑了眼给出回答,“当然,我”
“哇——不行!绝对不行!”
门被唰的拉开,响亮号哭直接打破房间内凝聚起的气氛,伊之助嚎叫着插入两人中间,死死抱住自己的妈妈。
“不要结婚,妈妈不要和莲叔叔结婚,哇——”伊之助哭喊得惊天动地,仿佛遭遇上世间最不公平的待遇。
田葵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出在门口,对着里面投来的目光,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手道:“别看我,我拦了,没拦住。”
琴叶只能暂时放下与童磨的对话,弯腰抱紧怀里的小泪人,“伊之助,伊之助,不哭了。”
“结婚了就不能和妈妈一起睡了,”伊之助泪眼婆娑。
小葵子也没想到伊之助还记得这件事,迅速望天花板,假装事不关己。
琴叶好笑,正要继续安抚,视线不经意间与旁边的童磨对上。她眨了下眼,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童磨从善如流地止住话,用手支着下巴,默不作声地看着琴叶安慰伊之助。
听着她耐心地哄着伊之助,轻声细语地解释:妈妈结婚了,也还是会一样爱你、你还是可以随时来找妈妈之类的话。
他伸出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无法准确形容心中的感觉。只能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看着她们的交互。
田葵轻手轻脚地合上拉门。
那日伊之助大哭大闹反对后,这件事一时被按下暂停键。但童磨本人周身却是散发出微妙而愉悦的气氛,悄然弥漫在宅邸中。
所有人都察觉到,
梅月婶婶晾晒着衣物,忍不住对正在旁边扫地的琴叶笑道:“浅川最近都不怎么说气人的话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婶婶不爱叫童磨这个名字,觉得不顺口。她认识童磨的时候,对方就以浅川莲的身份出现,她干脆就这么叫了。
琴叶握着扫帚的手一顿,脸上微微发热,轻声“哎”了一下,“有吗?”
梅月婶婶捉狭地朝她眨眨眼:“当然是夸张了下。不过,心情好的很明显。”
琴叶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但眼底流淌着的温柔光芒说明了一切。她加快速度扫完地,将落叶归拢到树下,便去往鬼杀队的医屋。
她刚推开门进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田中薇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此刻却带着焦急:“小心点,跟我进来。”
身上还带着些许尘土和血腥气的田中薇率先跨了进来,她的马尾辫有些凌乱。手臂中半扶半抱着一个生人。
当琴叶看清那个被田中薇搀扶进来的身影时,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急忙迎了上去。
那是一个男孩,身形异常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伤痕。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嘴巴,直接被人划裂成一个裂口。他微微佝偻着背,身体紧绷,徨恐而不安。
“田中小姐,这是?”琴叶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惊扰到眼前饱经磨难的孩子。
“去楼上,”琴叶心里有了决断,这个孩子需要长久的治疔,低头看向男孩的眼睛,轻声询问,“还能走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三人上楼,田中薇将男孩小心地扶到床上,顿感松了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他的伤主要在骼膊上,另外就是身体很虚弱,应该是长期吃不饱导致的。”
她看着那男孩戒备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带他回来的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
琴叶的心被揪了一下。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并行,脸上露出尽可能温暖的笑容,用她能发出的最柔和的声音说道:“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你身上的伤,可以让阿姨帮你看看吗?不会弄疼你的。”
男孩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丝,但依旧死死地盯着琴叶,双色的瞳孔中满是尤豫,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有些害怕女性,”田中薇直接点出男孩在害怕什么。
琴叶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想了下道:“田中小姐,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吧。”
“也行,辛苦了,”田中薇转身就走,一点尤豫都没有。十次任务,就会有一次遇到全家只剩一人的情况,她早就习惯。
何况,她也是如此。
“我很弱的,不用担心我伤害你,”琴叶温柔一下,“我现在去打水,回来的时候能告诉我,你有哪些需要治疔的地方吗?”
男孩抿唇尤豫了下,点头同意。
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人,一只小蛇从他袖子中钻出,一人一蛇互相眨了眨,小蛇溜到了床底下。
对此,琴叶一无所知,将水盆放好,浸湿软布,“先擦脸和骼膊,可以吗?”
男孩点头。
得到允许,她极其轻柔地擦拭男孩脸上和手臂上的污垢与血渍。每擦掉一点污迹,底下狰狞伤痕就让她的心更沉一分。
清理到唇边时,男孩身体开始发抖,她连忙停下道:“这里先不清理了, 是以前的伤,等下你自己清理可以吗?”
撕裂后又愈合伤痕。琴叶瞬间联想到极其不好的猜测,难以抑制的心疼与酸楚猛地涌上她的鼻尖。
泪水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从眼框滑落。
他其实早已习惯了疼痛和冷漠,所以他怔愣住了,脑子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眼前这个人在哭,她为什么突然哭了?
琴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擦去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吓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她收起情绪,继续清洗,露出骼膊上全部的伤口,“身体上有新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