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后侧树林。
时间在田葵焦灼的踱步中缓慢流逝,每一声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她死死盯着墙壁。
期盼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超过约定的时间,她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可恶,可恶,那家伙,可恶!”她小声咒骂。
终于,远处响起接近的脚步声和人声。
田葵猛地转身快步迎上去。
是明澈和正蹦蹦跳跳的小伊之助。后面还跟着欢快摇着尾巴的糯米团子。
尽管已有预料,少女还是抱着最后的期待,不肯死心的询问,“明澈先生,琴叶呢,她怎么没来?!”
明澈停下脚步,面色是一贯的沉稳。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的紧张和疲惫。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田葵的问题,而是松开牵着伊之助的手,轻轻将孩子朝田葵的方向推去。
“森川小姐,之后,就拜托您了。”
小伊之助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到熟悉的田葵,立刻高兴地笑起来,松开明澈的手,像只快乐的小狗一样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田葵的腿,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欢叫:
“小葵妈妈,想你。”
这声小葵妈妈冲进田葵最酸楚的地方,差点让她掉出眼泪,赶忙抬头逼回眼泪。忍住后蹲下身,紧紧抱住这个温暖懵懂的小身体,喉咙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澈看着这一幕,微微垂眸。
田葵抱着伊之助,即使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她仍旧万分不甘。她心里总还存着缈茫的希望,希望琴叶能一起出现!
现在,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明澈的出现,只带来了伊之助,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琴叶失败了,她被留下了。
放心?她怎么能放心让琴叶一个人留在鬼的身边?什么万世极乐教,就是鬼的食盆。
可恶,这个鬼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该死的鬼。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什么都做不到。
可恶!
这时,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森川爷爷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他没有多问,眼睛里是了然和沉重。蹲下身,对着正围着田葵和伊之助打转、欢快摇着尾巴的糯米团子招了招手。
“糯米团子,过来。”老人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汪!”糯米团子开心地叫了一声,立刻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了过去,亲昵地用脑袋蹭老人的手。
它已经长大了不少,一身毛发厚实蓬松,显然被照顾得很好,和伊之助同样无忧无虑。
森川爷爷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狗狗温暖的皮毛,从怀中取出卷好的信件,拨开糯米团子厚厚的毛发,塞进隐藏在毛发中竹筒中。
“麻烦你,明澈先生。”
明澈摆摆手,严肃道,“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您告诉我,我哪能知道这一切。真的很感谢您把这件事告诉我。”
“您放心,琴叶小姐一定会安全离开,”当然他也是,明澈在心里补充。
天知道他前段时间得知这件事有多震惊,多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由不得不信他。仔细核查过教会人员流动后,明澈只觉得天塌了。
教主不是神之子,而是恶鬼。
难怪教会的人总是动不动就离开,他之前就在想,那些人不是无家可归吗?为什么会待一段时间就离开。
之前那个百田家的人过来,他还觉得对方无理取闹。
“明澈先生,你也尽快离开吧,”森川爷爷叮嘱面前这位男人。
明澈颔首,他当然会离开,早就在找离开的机会的,只是他有家不能回,需要其它打算,再加之最近不是合适的时机。
对方是鬼,最好能找个合理的理由。
他在心里长叹气。
森川爷爷和明澈小声商量完,田葵也收拾好心情,抱起伊之助。最后望了一眼这该死的教会,咬紧牙关没有再回头。
“去哪?”伊之助还不太能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扭动着身体,拍拍田葵的骼膊,示意可以自己走路。
“妈妈,”他伸手指向教会,表达妈妈还没有出来,要等妈妈。
田葵说,“我们下山等妈妈。”
“等团子”伊之助想现在就等,他看着没有跟上的糯米团子,赶紧扯田葵的衣服示意她停下。
“糯米团子,现在不跟我走哦。”
碧眸顿时充满疑问,为什么妈妈和糯米团子今天都不一起呢?
糯米团子站在明澈身边,冲逐渐远去的伊之助犬吠。随后,它重回教会,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琴叶的位置。
“琴叶,可以去送送伊之助哦,”童磨体贴道。
琴叶头偏向其它方向,没有看对面的人,她接住冲进回怀中的糯米团子,硬邦邦回,“不用。”
童磨头一次见她这样,觉得分外可爱,面上漾满笑意。
“糯米团子没有走呢,”他略惊讶,冲糯米团子招手。
狗狗大尾巴摇摆,就要朝童磨走去,结果被琴叶一把抱住脑袋。她抱着狗头,命令,“不准过去。”
糯米团子立马停下脚步,冲童磨汪一声表示它不过去了。
“我们走,糯米团子,”琴叶说,随即抓住狗头,一眼都没有看童磨,离开房间。
怎么看都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站在门口的明澈微微侧身,等她离开才进门汇报起刚才的情况。
童磨听着,懒洋洋的支起下巴,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就这么走了?”
明澈露出迟疑的表情,等童磨看过去,才放低声开口,“森川小姐对您一通大骂,本是想冲进教会,被她爷爷拦住了。”
“我就说嘛。”
祭坛上的鬼一副这才对的表情。
明澈有点无语,好在他长年面瘫,心理活动别人看不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沉稳、可靠的三十多岁男人。
“那个狗怎么没走?”
“可能是因为不知道伊之助他们今天离开吧,”明澈回答。
童磨想了想觉得也对,毕竟只是一条狗。
狗。
琴叶几乎是拖着发软的双腿,带着糯米团子冲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心脏依旧狂跳得发痛。
她摊开手心,里面全是冷汗。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生怕糯米团子会在刚才,象往常一样欢快地跑到童磨脚边去撒娇示好。
现在,终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