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房间内,百田伏下身,向童磨辞行。
“非常感谢您这段时日的收留,教主。我……我已下定决心,必须回去面对我犯下的过错。”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却也有着终于鼓起勇气后的释然。
脸上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这段时间内心饱受折磨。
童磨眼眸里是惯有的、浮于表面的同情:“啊啦,百田先生终于想通了吗?真是太好了呢,勇于承担责任才是好……”
这家伙好象忘记前几次都在说不是百田的错。
忽得,他的话戛然而止。
嗡——
一声琵琶弦音毫无征兆地撕裂出空间。
百田只感到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往往坠去,原本木制的地板、莲花屏风等等事物都消失不见。
“哇啊啊啊,”他惊恐地大叫。
好在旁边伸出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
几秒后,他摔在光滑的木质平台上,摔得七荤八素。他头晕眼花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大脑陷入空白。
上下颠倒的宏伟楼阁,错综复杂的木质回廊,如同蚂蚁的巢穴般向着无尽的虚空延伸。
或许是他对这里不熟悉,只觉得一切笼罩在诡异而不祥的氛围中。
这里是哪里?
“哎呀呀,真是的,”
旁边响起童磨变得轻快的嗓音,百田从未听过这位教主这般说话,而且他扭头望去。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似乎对眼前的剧变毫无意外,只是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意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琵琶小姐,你怎么把陌生人也带过来了呢?”
百田顺着视线,看到不远处有个端坐在榻榻米上,脸几乎被头发全遮住怀中抱着琵琶的女人。
童磨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抱怨,他指了指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的百田,“他差点被摔死呢。”
鸣女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若不一同带来,你凭空消失,对他而言,同样是难以解释的惊恐事件。”
童磨恍然大悟,啪地双手合十,笑容璨烂:“啊,说得对,琵琶小姐考虑得真周到,我完全没想到呢。”
“这、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百田的声音逐渐染上惊恐,他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试图远离这两个诡异的存在。
童磨低下头,瞳孔浮现出数字,他看着百田,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倒楣神情。
“百田先生,你的运气真是差到极点了呢,”他感叹,嘴里獠牙尖锐,“偏偏选在今天来告别。这里嘛,是无限城哦。至于我们……”
他非常好心地为这位倒楣人详细地解释起来,就象平时为信徒答疑解惑一样。
“我是鬼,吃人的那种鬼哦。这位是琵琶小姐,也是鬼,她的血鬼术能操控空间,这里是异空间。”
“而我们所有鬼,都效忠于一位至高无上的大人。”
“你在说什么?”
童磨包容这位可怜人的尖叫。
鬼?吃人?无限城?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法动弹,下意识不愿意相信童磨的话。
“快送我回去!!!”
童磨看着对方崩溃到面无人色的样子,只觉解释工作已经圆满完成,顿时失去对百田所有的兴趣。
他心情愉悦地转向鸣女,笑容璨烂的询问:“所以,琵琶小姐,无惨大人突然召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吩咐吗?”
“无惨大人,想知道,为何他在大岳山转化的鬼,已经死去?”
童磨眼珠转动。
“他接受的血量,有机会成为下弦,”鸣女声音冷漠。
“不仅如此,”
鸣女指尖轻轻搭在琵琶弦上,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另一只早已转化鬼也一同消失,”
“无惨大人要知道,是否是出现了棘手的鬼杀队?”
“若是,你身为管辖该局域的上弦之贰,为何毫无察觉,竟让鬼杀队在你眼皮底下连续诛杀两只鬼?”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整个无限城的木板都在这种威压下吱呀作响。
童磨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更加璨烂了几分,他仿佛毫无察觉,用聊家常般的轻松语气说道:
“诶——无惨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绯山是我吃掉的呀。”
鸣女:“”
一瞬间,无限城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鸣女苍白的鼻子渗出了细微的冷汗,她沉默着,不想说话。
片刻后,她顶着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压力,再次开口,声音染上几分干涩僵硬:“无惨大人问……既然并非鬼杀队所为,且并未开启换血战,你为何私自吞噬?”
童磨眨眼,流露出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神色,他笑着道:“鬼互相吞噬,是变强的最快方法之一呀。无惨大人”
“现在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了吗?”
声音轻快而愉悦,仿佛只是在问出自己的疑惑。
鸣女却觉得他每一个字都象在,挑战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威,就算立刻被无惨大人绞杀,她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鸣女垂首,仿佛在倾听无声的指令,片刻后,她毫无感情地复述:“处理掉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的百田,吓得魂不附体。
“不,别杀我!”他瘫软在地,爆发出凄厉的哀嚎,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我有用!我比那个死掉的鬼更有用。请别杀我!”
鸣女头转向他:“有何用?”
百田的大脑疯狂运转,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自己唯一可能的价值:“我是医师,非常厉害的医师!”
“我对药草、对人体的研究很深,我一定、一定能有帮到各位大人的地方,求求你们!”
对鸣女磕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个冰冷、优雅却蕴含着无尽恐怖的声音,从百田的头顶上方响起:“哦?你是医师?”
百田浑身一僵,血液都快要冻结。
他不敢抬头,只觉得那声音象无数把冰冷的刀子,一寸寸地刮过他的皮肤。
他只能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颤斗着回答:“是……是的大人……”
鬼舞辻无惨不知何时现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颤斗的人类,猩红的眼睛如毒蛇。
沉默持续了几秒,每一秒都让百田如同在深渊边缘煎熬。
终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很好。你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机会。”
无惨微微停顿,语气中全然是威胁和警告:“你可要好好学会珍惜。”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百田立马道。
这样的态度终于让鬼舞辻无惨有稍微满意,他赐下微薄的血液,防止再次发生几百年前的某件事。
随后,他看向童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