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在他身后,十分认同自家教主的话,“是,教主大人。”
童磨不再停留,迈着轻快步伐,径直朝着森川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与这质朴的村落格格不入,田间还在辛苦劳作的农人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敬畏又好奇地注视着。
童磨对这一切目光视若无睹,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成为视线的焦点。
他脸上始终挂着那悲天悯人的微笑。
然而在这表象之下,他此行的目的,简直就象是抓捕飞向自由的鸟雀自以为是的认为只有他的笼子才是绝对安全的
童磨的突然造访让森川家所有人都异常意外和惊愕。
“您怎么过来了?”
“森川小姐的伤势让人担忧”童磨笑容和煦的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听着天衣无缝。
琴叶赶紧请他进屋,他关切地询问了田葵的身体状况,又逗弄了一下咿呀学语的伊之助,说了些祝福的话,气氛很是融洽和谐。
然而,寒喧过后,童磨话锋微微一转,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抹凝重,“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实在令人担忧。”
屋内轻松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他。
童磨轻轻叹了口气,忧色浮上面庞,“方才来得路上,听信徒说,前几日那些在教会无理吵闹的人,似乎又在村子附近出现了。”
“什么!!!”田葵失声惊呼。
“具体意图尚不清楚,只是鬼鬼祟祟地打听,”童磨眉头微蹙,显得忧心忡忡,“但我实在放心不下。”
“琴叶,那些人行事蛮横,毫无道理可讲。他们找不到你或是我,难保不会将怨气发泄在别处。”
他的目光落在脸色微微发白的琴叶身上,见到她面露不安,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这件事因教会而起”
“不,童磨大人,这不是教会,是我的事,”琴叶只觉呼吸变得沉重。
“不,责任在我。”童磨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我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却低估了人性的偏执。”
“那些人看起来不会就此罢休,如是伤害到还未痊愈的森川小姐,又或是”
他顿住,给琴叶留下充分想象的时间。
琴叶的心直往下沉,她顺着某人给予的方向,说出他想听到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
只是语气和眼神都充满失落与挣扎。
田葵立马转身握住她的手,大声说,“怕什么,离开什么,我们这么多人,琴叶,你不准离开。”
明澈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在心里重重叹气,面上却摆出用极其严肃的表情,上前一步道:“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琴叶小姐,不如暂住教会。”
“极乐教绝非他们敢放肆的地方,能杜绝他们伤害你,以及伤害你身边所有人的可能。”
他巧妙地将“保护琴叶”和“保护森川家”捆绑在一起,成了一个无法拆分、也无法拒绝的理由。
田葵还想反驳,琴叶却已经点了点头,她觉得童磨和明澈的话非常有理。何况,她本就要去教会,现在只是提早过去,但是有一件事她放不下:田葵的伤势。
好在明澈从她看着田葵伤腿的视线中,明白她的担忧,当即表示每隔几日可以一起下山探望田葵。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今日便回?正好借着夜色的遮掩,更安全,”童磨笑眯眯的提议。
明澈:
琴叶点头随后转身,走向居住的房间,开始收东西。伊之助似乎感觉到什么,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她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儿子温暖的小身体,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框的酸涩。
田葵拄着上次森川爷爷用的拐杖,艰难挪进房,“琴叶,别去了,我会保护你。”
少女眉宇中的青涩褪去不少,“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研究对付鬼的药,保护大家吗?”
“你要是走了,那就剩我一个,小遥走了,你也要离开我吗?”她的声音透露出委屈,眼框中也有泪水打转,不过她自己赶紧擦掉了。
琴叶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深呼吸几次后,她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才转身,“很近啦,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可以经常下来。”
“又不是看不见了。”
见自己无法改变琴叶的决定,田葵只能闷声嗯了声。
很快,琴叶拿着包袱走了出来,对着森川昌盛深深鞠躬,“师父,过几天我再看小葵和大家。”
“恩,最近发生许多事,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休息,也不错。但是,该学的东西不能忘,知道吗?”内心也舍不得徒弟的森川爷爷,表面很淡定。
“恩,师父。”
童磨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迅速地转身,“请放心,极乐教必会护她周全。”
回程的路上,岳山村的暖意逐渐落于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通往山顶教会的、越来越清冷孤寂的道路。
琴叶抱着伊之助,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明澈表情严肃地抚摸着怀中的黑白小狗。
童磨空着手。
“琴叶小姐,是否需要换我抱着伊之助?”明澈在得到满足后,深感看着一位娇弱的女子,抱着孩子爬山,是件有失君子风度的事。
“没关系,我不累。”
“教主大人,琴叶小姐是否还住上次的房间,”明澈只能把话头转向童磨,看似问房间,实则是提醒自家教主一个大男人别空手,走在后面啊!!!!
不能把油灯给琴叶小姐,他抱孩子吗?
啊怎么感觉哪里奇怪
好奇怪啊
好在虽然童磨不给力,但是伊之助很给力,他趴在琴叶肩头,伸手指向童磨的眼睛,“彩虹”
“彩虹”
小骼膊使劲往童磨那边伸,示意自己要看彩虹,不听琴叶让他别乱动的话。
童磨接过伊之助。
真是奇怪的组合
三人踏上那条熟悉的走廊,琴叶拉开门,房间依旧整洁,窗台上的花瓶里甚至换上了新鲜的时令花枝。
有一瞬她陷入恍惚,几乎要发出感叹——‘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明澈放下行李和小狗,小狗一获得自由,立刻抖了抖毛,好奇地在新环境里嗅来嗅去,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
“琴叶小姐,请安心住下。这里很安全,绝不会再有人前来打扰。”
上次让人闯进教会后,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对教主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琴叶看着他一如既往严肃的脸,忽然鼓起勇气,轻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明澈先生,我住在这里,真的不会打扰到童磨大人吗?”
明澈动作一顿,眼前闪过教主今日下山前那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垂下眼帘,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次说出,语气平稳无波:
“请放心,教主大人事务繁忙,归来时常已夜深,并不会相互打扰。况且教主一再嘱咐,您与伊之助是极乐教最重要的客人,”
“住得近些,万一有什么需要,方便照应才是首要。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您住下反倒添了人气,是好事。”
琴叶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应声。
她走到窗边,看见不远处那栋属于童磨的、寂静无声的屋舍。
大约是远离其它屋舍,这处总是十分安静。
“汪汪汪——”
糯米团子似乎感知什么,突然冲到门口,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发出警剔的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