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地下二层,停尸间。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的不锈钢柜门反射着惨白的灯光,一排排金属抽屉如同巨大的蜂巢,收纳着这座城市失去温度的躯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偶尔从渠道深处传来的、不知是水滴还是别的什么声响。
凌晨两点,一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滑过监控死角。
利用【情报探查】和【危险感知】,在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他便潜入了这片生者禁地。
林夜。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保洁工装,戴着口罩和帽子,推着一辆清理车,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只是来执行一次普通的夜间打扫。
【危机感知】全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
没有异常。
他根据白天利用系统兑换的黑客技能侵入医院系统获取的信息,精准地走向最里面一个独立的低温储藏隔间。
“假死状态的秦冰”,就被秘密安置在这里。
对外,她已经是一具等待家属认领的“因公殉职”的尸体。
这是警方高层在确认她“牺牲”后,为防消息走漏和尸体被破坏所做的保密措施。
但这恰恰给了林夜,更多可操作的空间。
他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一把万能钥匙,很轻易打开了隔间的电子锁。
冰冷的白气涌出。
金属抽屉里,秦冰静静躺着。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胸口那片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硬,更添几分凄艳。
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看来假死药剂和麻醉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
林夜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她脖颈皮肤前微微一顿。
冰冰凉。
他迅速从清理车夹层里取出,提前从那系统花250积分兑换的【高效细胞修复剂】和【神经唤醒剂】。
针头刺入她手臂的静脉,淡蓝色的修复剂和透明的唤醒剂被缓缓推入。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俯下身,凑到秦冰耳边,用极低、却清淅无比的声音,如同梦呓般说道:
“听着,秦冰。”
“你的‘死亡’是暂时的。警方内部有他们的眼线,你现在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明天凌晨四点,城西废弃的‘永丰’纺织厂,三号车间。”
“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关于‘黑蛇’下一步的内核交易,以及……内部眼线的线索。”
“小心行事,别再那么轻易‘死掉’了。”
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丝毫感情,象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程序。
说完,他直起身,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塞进秦冰微微握拳的手心里。
纸条上,是打印出来的下一步行动指示,以及一个加密的联系方式。
在纸条末尾,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字迹略显潦草,却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牙痒痒的嘲讽腔调:
“命真大。”
做完这一切,林夜仔细清除了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包括指纹和脚印。
他最后看了一眼,抽屉里依旧“沉睡”的秦冰,眼神复杂难辨。
然后,他轻轻推上金属抽屉,锁好隔间门,推着清理车,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停尸间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低温设备运行的微弱噪音,以及……某个抽屉里,那逐渐变得有力、温热起来的心跳声。
……
秦冰感觉自己在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里漂浮了许久。
意识像破碎的羽毛,一点点重新聚拢。
剧痛……从胸口传来,但并不致命。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个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还有子弹撞击胸膛的瞬间,那巨大的冲击力和……后续变得模糊的记忆。
她没死?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冰冷的、带着冷凝水珠的金属顶板,鼻腔里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这是……停尸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天台的枪口,那句“相信我,倒下”的暗语,胸口炸开的剧痛和温热,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是他!
那个神秘的男人!
他没有杀她?
那是一场戏?一场演给某些人看的戏?
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触手是已经干涸板结的“血迹”,以及衣服下,被子弹冲击造成的大片淤青和轻微骨裂的疼痛。
但确实,没有弹孔,没有贯穿伤。
空包弹?特制子弹?
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处,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手心里异样的触感。
摊开手,是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心头一跳,立刻展开。
上面是打印的行动指示:时间,地点,目标。
她的目光迅速下移,定格在最后那行手写的小字上。
“命真大。”
熟悉的嘲讽语气,几乎能想像出那个人写下这行字时,那副冰冷又带着些许玩味的表情。
若是以前。
看到这句话,秦冰一定会怒火中烧,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和侮辱。
但此刻……
看着这行字,感受着胸口真实却并非致命的疼痛,回想起他开枪前那句无声的“相信我”……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取代了愤怒。
他“救”了她。
用这种极端、危险、近乎疯狂的方式。
他一次次将她推向悬崖,又一次次在最后关头将她拉回。
他到底是正是邪?是敌是友?
秦冰发现,自己第一次无法用简单的二元对立来定义这个男人。
她紧紧攥住了那张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纸条粗糙的边缘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微痛的实感。
她没有愤怒。
反而,一种奇异的、许久未曾有过的……心安。
如同细小的暖流,悄然浸润了她紧绷已久、几乎麻木的心脏。
在这冰冷绝望的停尸间里,因为这短短三个字的嘲讽,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以及,一种找到了同类般微妙的心安。
她将纸条小心地收进贴身口袋,深吸了一口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凌晨四点,永丰纺织厂。
她必须去。
她想知道,这场由那个男人主导的危险而疯狂的戏。
下一步,会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