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地东边,在那直通县城的荒道上,有一座破旧的小庙。
此刻庙里正有六人在歇脚。
这六人两两一组,坐在不同的地方,彼此有一定距离,显然是三波互不认识的流民。
而坐在最里面歇脚的,是一对母女。
从面相上看,女儿年纪在二十左右,正闭著眼依靠在母亲身上。
这位母亲则勾著身子,目光无神,直直地盯著前方。
中间的两人是对夫妻,年纪看著三十左右,身子骨都瘦削得很,头髮乱糟,手还藏在袖子里。
而在最外面歇脚的是一对兄弟,一个穿著灰衣,一个穿著黑衣,蓬头垢面的,手上还都沾有些红色污渍。
此时,其中那位穿著灰衣的男子看向最里面的女人,扯开嘴低声道:“血灾就要来了,带著个累赘会让你死得更快,何必这样愚亲,倒不如咱们仨分了,往后还能彼此照拂。”
女人並没说话,依然勾著身子,无神地盯著前方。
其女儿也並无反应,依靠在娘的身旁垂著眼帘,似是睡过去了。
灰衣男子见势也就不再开口,和自己的同伴默默地靠在墙上歇息。
庙里重新恢復了寂静,直到中间的那两人突然站起身,並迈出沉重的步子离开,且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后。
“我方才的提议如何,给个话。”灰衣男子又开口:“大家都是快死的人,就別互相为难。”
但那对母女依然在那毫无动静。
“死了?”
“一起过去看看。”
说著灰衣男子在庙里扫视一圈,看到了一根长木条。
他便起身去拾起长木条,並打量了眼,见木条上有根尖部露出的钉子,才示意同伴一起上前看看去。
两人朝著母女缓缓靠去,而后者在那依然是原样,毫无任何反应。
来到近前后,灰衣男子用手中的木条戳了戳女人,见没有反应,他深吸口气后,提起木条让上面的钉子尖部往女人的脖子上靠去。
这对母女却仍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已经断气了般。
眼瞅著钉子底部已经来到女人的脖子前,她却依然没有反应,灰衣男子戒心不由轻了,刚准备抹过去时。
这女人却动了,她身子一倒,双腿顺势扫出,迅速踹向男子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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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不留余力的出击,也让黑衣男子反应不及,一下被踹翻在地。
依靠在母亲身边的女儿,更在母亲动时同样前扑出去,亮出掌中尖细的石块,狠狠地砸向另一个黑衣男子的脚掌。
痛苦的惨叫声顿时从黑衣男子口中爆发,脚掌的剧痛令他身形跌退,重心不稳下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此时女孩乘胜追击,举起掌中那尖细的石块,继续砸向黑衣男子。
“艹!”
而手持木条的灰衣男子怒骂一声,他也不管自己狼狈的倒地之势,直接抬手扬起带著钉子的木条向女孩打去。
不想女人却抬起了脚,正好挡在了自己女儿和木条之间,满是铁锈的钉子也直接刺入了女人的腿里。
灰衣男子见被阻挡,立时发力要將木条上的铁钉拔出,不料女人一掌握上木条,竟让铁钉死死地扎在自己的肉里。
鲜血汩汩而出,但这位母亲却没发出一丝声音,也任凭男人如何拉拽木条,都绝不鬆手,死死护住自己的女儿。
砰砰
黑衣男疼得面庞扭曲,却使不出反抗的力量。
他意志遭受摧残,眼前也越来越黑。
而灰衣男见这对母女竟如此狠辣,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鬆开握著木条的手,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破庙。
女孩这时也立马停下,並慌乱地爬到自己娘亲身旁,看著后者那被钉子扎入的腿,举著双手却不知所措。
“没事,小丫。”
说著这位母亲直接抓住木条,將钉子从自己腿中拔出。
然后他从晕厥的黑衣男身上扯下布条,又擼起自己的裤腿后,將伤口进行包扎。
完成后她又把裤腿放下,遮掩住腿上的伤势。
“別哭,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嘛。”女人见自己孩子眼中涌出泪,抬起手笑著抹去孩子脸上的泪痕。
“嗯!”女孩小丫点了点头,也抬手自己擦去眼泪。
“快扶娘起来,我们还得去槐石镇,找容身之地呢。”女人提醒。
“好,娘,您慢些。”小丫小心地扶起自己的娘亲。
而后两人也出了破庙,正要继续赶路。
“前面的两位,请等一等。”这时一道呼喊声忽然从后方传来。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言。
“这位公子有何事?”小丫娘亲警惕地看著李言。
“我是长寧村村长,叫李言,我们村子有许多空置的房舍,所以我遵照灵官大人的吩咐,来寻找四处漂泊的流民安置进村子。”李言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
“真的?”小丫听到这话,立马兴奋地问道。
李言点了点头。
小丫激动地看向娘亲,但见后者脸色平静,她那激动之色也迅速收敛。
李言也看得明白,便告诉道:“我若真要对你们母女不利,何至於这么麻烦,我是內炼武者,完全能轻易把你俩就地处决。”
小丫娘亲沉吟了会后便问道:“长寧村在哪个方向?”
“你沿著这条道一直往西北方向去,就能看到了。”
李言又问道:“沿著这条道继续往前,可还有流民?”
“有的。”小丫娘亲点了点头,而后感激道:“多谢村长,我和女儿这就前往。”
“好,你们路上慢些。”
和这对母女告別后,李言也就继续向前,找寻更多的流民。
小丫母女也就沿著荒道一直向西北而去,当距离长寧村越来越近时,两人也看到了许多从不同方向赶来的流民。
大家都是前往一个方向。
小丫看到这一幕立马兴奋地叫了起来:“娘,你看,好多和我们一样的人都在前往长寧村,那个村长没有骗我们。”
“嗯。”
小丫娘亲这时也完全安心了,总算能有个容身之地。
她看著陆续向长寧村赶去的流民,脸上终於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也这时候,强烈的疲倦和虚弱感汹涌而来,一瞬间便击垮了女人坚守的意志,使其无力地栽倒下去。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