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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玦不屑,呸了对方一口,下一刻就被人踹了膝窝,跪倒在领头的面前。

领头的反手扇沈玦的脸,力道不重,却带着浓烈的侮辱意味: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把人带走!

领头下令,转身要往外走,不想那只黑狗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缰绳很快绷直。

领头的停住,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力道转了脚步。

那只狗走向的不是别处,正是桌案下。

他躲在里面,盯着黑狗拱动着靠近的鼻子,心脏越跳越快,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更近了,狗的鼻子几乎贴到麻布上。

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无助地睁大眼睛,祈祷着,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那只狗没有停下,反而伸长脖子,从麻布下面往里钻。

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他再憋不住气,缺少空气的肺部剧烈抽搐,逼迫他张开嘴,开始像将要溺亡的人一样剧烈呼吸。

那只黑狗看见他了,亮出獠牙。

咔嚓!

不知是骨头错位还是折断的声音闯进他耳朵,接着已经探进来的狗头砸在地上,脖子被一把匕首刺穿。

滚烫的血飞溅进他的眼睛,把他所能看到的世界彻底染成血红色。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沈玦的头被按在地上,左手像是被拆了下来,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翻折着。

他看到动弹不得的沈玦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头就被领头的踹偏了。

一群人来得凶猛,离开得也迅速。

不过半刻钟,整个破庙就只剩他和一只死掉的黑狗,一把插在狗脖子上的匕首。

以及一地被冻成黑色的血。

昨夜没下成的雪,终究还是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第6章 你觉得我俊不俊?

窗外鸟鸣响起,将掺着回忆的梦境掐停,殷木槿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

天刚蒙蒙亮,透过窗纸的天光还带着一丝昏黄。

殷木槿曲指扣了两下床头,十六就端着热水进门,看上去还算老实,应该是被殷九提点过。

殷木槿就着热水洗漱,十六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独自琢磨了会儿,犹豫着开口:主子,那位公子昨晚起了高烧,赵先生照看了一会儿,到后半夜病情就稳住了,只是还烧着。

十六想起殷九的提醒,眼也不眨地盯着殷木槿的脸看:赵大夫刚回去了,说医馆只有两个学徒照看着,他不放心,便先回去,他让您放心,等医馆关门了就过来。

殷木槿点点头,道:去找管家,让他着人采买些医馆常用的药材,送过去。

是。

吃过饭,殷木槿带着早就备好的礼品,拜访殷诚山的老友。

他是殷诚山的义子这事并不新鲜。

是以,前去拜访的这几家里,除了格外好面子的几位招待起来还算周到,其余皆是不冷不热。

殷木槿倒也接受良好,毕竟他上面还有个殷诚山的亲儿子在,亲生的和收养的,总得划分个轻重。

而他,显然是轻的那个。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冷脸白眼,并不怎么在意,只自顾自把礼数走全,多的并不强求。

一连两天下来,正事没干成,净是和一堆老头子扯皮了。

第三天,殷木槿终于忙上正事,来到京城有名的粮商张家。

张家行商数十年,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家主张弦上位,才渐渐有了气色。

张弦此人年龄不大,胆识倒不小。

十年前那场大旱,他看准时机,下手准狠,靠高价变卖米粮,发了笔国难财。

自那之后,张家便一举跃升为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粮商。

此后生意一直青云直上,直到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按理说,张家生意做得如此大,合该有自己的武装,贩运粮食这种事自家就能搞定,犯不着借助外力。

可惜张家发达不过几年,底蕴太薄,空有架子没有底子。

更遑论张家子弟各个烂泥扶不上墙,他们用了十数年,才堆了一个不起眼的妾生子入朝为官,当的还是个早朝的时候连皇帝脸都不一定看清的芝麻官,做不了张家靠山。

可以说,张家虽然生意做得大,但没了他们殷家保驾护航,基本活不下去。

因着这层关系在,殷木槿一到张府门前,管家就毕恭毕敬迎上来,躬身往里请。

张弦早就在会客厅等着,刚远远看见他,就慌忙离座,亲自迎了上来。

久闻小殷公子大名,如今一见,可谓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老夫早已备上好茶恭候,小殷公子里面请!

殷木槿颔首:张大人客气。

殷木槿提前了解过这位张家家主,今年年龄还不足五十,在京城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主中,算是很年轻了。

可如今亲眼一见,这所谓的年轻,应该也只在岁数上。

张弦一身锦衣华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

可有了这一身精贵气,更显得他眼底乌青,形色枯槁,活像是得了什么绝症。

想到此,殷木槿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心疼这位张家家主,只是一想到这人要是死了,张家权力更迭,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事等着他。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衷心希望,张弦能找个好大夫看看,好活歹活,总要吊着一口气在。

再不济,也得等他们这单生意做完了,再去见阎王。

他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嘴角挂上得体的三分笑,同张弦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张弦还算周到,引着殷木槿落座,盯着下人上好茶水,才坐回主位。

殷木槿关心自己的生意,同样的,他也密切地关心着这位看似年轻,实则一副死样的家主。

见此人刚落坐主位,脊梁骨就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抽走了,要不是两手死死扶着桌角,此刻怕是已经滑到地上,成了一滩肉泥。

看这人一副活不过明天的样子,殷木槿放下茶盏,心中开始盘算要不要糊弄一下,等张家的新家主上位了再谈这份生意。

不然他刚谈完张弦就死了,除了白费一遍口舌,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他倒是知道张弦有个二十三岁的儿子,好像是叫张豪逸,单听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清楚人能不能配得上这好名字。

殷木槿想了想,问:我看大人精神不太好,可是昨晚没睡好,时间还算充裕,大人要不要先歇一歇我们再谈?

张弦摆摆手:不用,实不相瞒,这两日家里出了些烦心事,处理起来费了不少心神,不过无妨,小殷公子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不管什么事,身体最重要,大人还要多注意歇息。殷木槿假模假意地劝导。

他如此一说,像是勾起了张弦的心事,这半老头子脑袋一垂,叹了好长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一个小厮就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哆嗦着嘴唇喊:不好了,老爷,少爷他

小厮还没说完,张弦已经从主位弹起来。

他太急,起得太猛,脚还没跨出去,眼前就是一黑,竟直直往前栽。

小厮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还是殷木槿反应快,及时架住张弦的胳膊,免了一场祸事。

否则,这张弦怕是不用等到病发西去,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

张弦就着殷木槿的胳膊缓了两息,视野还没恢复清明,手脚已经开始打摆,一双腿明明使不上力气,还执着地往前迈,嘴里不住念叨着:我儿我的儿啊

殷木槿听着张弦招魂一样的哭喊,心里生出新的担忧----张弦和他儿子,到底谁会死在前头。

想是如此想,好人还是要装的。

殷木槿架着人,命令小厮带路,把这个思儿心切的人送去他心心念念的儿子身边。

这段路走得极慢,殷木槿打量着身旁这位已经乱了发冠,状似半身不遂的人,开始思考要不要差人去请赵书。

刚步入后院,就有几声压抑的啜泣传来。

走近,声音更加清楚。

他推开门,看见围着床榻站了一圈人,众人见他搀着张弦走近,默契地让出一条路。

如此,殷木槿得以看见,躺在床上濒死的那个儿子。

面目惨白如刚焯过水的肥猪肉,挤一挤应该能榨出一锅的油,不是三天前用六百二十两买走沈玦的肥头大耳又是谁。

殷木槿挑眉,这两天太忙竟把这人忘了,没想到那场大火竟然没把他烧死。

儿啊

张弦哆嗦着往前挪,殷木槿架势做得依旧足,只是手上暗中泄了力,张弦没了支撑,噗通跪趴在儿子床沿。

看他泪眼朦胧的样子,怕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殷木槿目光移到床上,这个张逸豪,应该是这个名字,此时双目紧闭,面上毫无血色,鼻翼无助地翕动着,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大夫,大夫呢!我儿子这是怎么了?跪到地上还没缓过来,又被殷木槿不由分说架起来的张弦质问道。

大人,不是咱们不想救,只是

有个中年男人从一群鹌鹑中站出来,无奈地说着,掀开了盖在张逸豪腿上的被子。

殷木槿离得近,看到了张逸豪的腿----两条腿已然没了皮,上半还有烧焦的糊肉在,下半只剩粉红的血肉,仔细看,上面还黏着一层淡黄色的水液。

大人您看,张公子这腿已经烧没了皮,连皮都没有了,我们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啊。

不得不说,这群大夫能把烧成这般的人的命吊上三天,已经够不容易了。

胡说!我儿福大命大,救不来是你们学艺不精,我儿要是死了,定要你们这群庸医陪葬。张弦没了前院见面时的端正样,活像一个讨人命的枯瘦老鬼。

殷木槿在一旁欣赏了会儿张家父子的惨样,慢悠悠开口:恕在下冒昧一问,张公子,为何会被烧成这般模样?

一句话打破了张弦的雷霆大怒,其余人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张弦找回了点家主的气势,道:前天我家后院不小心走了水,我儿睡得沉,被火燎到了,抱歉啊,老夫一时失态,让小殷公子看了笑话,老夫现在实在走不开,生意的事,我们改天再聊可好,小殷公子先回吧。

说着,有小厮上前,要引着殷木槿离开。

殷木槿却没有动,他关怀地垂眼看着张弦,认真道:张大人不要过分伤心,在下南来北往去过很多地方,学了不少土方子,倒是有一法子,兴许能救张公子。

张弦一听,浑浊的双眼终于掺了点光,期冀地询问:什么法子!

殷木槿又不说了,开始变成一副为难的样子。

张弦急得眼泪要掉下来:小殷公子放心,你说便是,若是真能救下我儿,日后你若做事,张家必全力助你。

这所谓做事,应该就是同那位亲生子争殷家家产了,张弦敢如此承诺,还真是诚意十足。

殷木槿叹了口气,妥协道:不是我不愿说,只是这法子有些邪性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无道理,张公子被火燎没了皮,可找至亲之人,划皮下来,再缝到张公子身上。

这张弦面目一僵,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声音。

殷木槿也很为难:这法子不亚于一命换一命,实难抉择,张大人还得好好考虑,还有,此法难度颇高,需得有经验之人施行,在下认识一位大夫,等您做好了决定,可差人告知我一声,我好亲自去请那位大夫。

那大夫用这法子救过人?张弦迟疑地问。

是。

说罢,殷木槿不再停留,拱了拱手做全礼数后,便大步往外走。

一脚跨出门时,他突然听见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似乎是张逸豪的亲娘:老爷老爷!我们可只有这一个儿子啊,您不能不救他啊,至亲,找个至亲那个谁!张庭!对,张庭可以,张庭流着您的血,肯定可以救豪儿,老爷!

张庭?

哦,殷木槿想起来了,张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当上官的那个,可惜是个妾生子。

殷木槿抬头瞧了瞧天色,再等一刻钟就要下朝了,张家要有好戏上演了。

可惜他不能留下来亲自观赏。

回到宅子,刚一进门,管家就禀告那位公子醒了。

殷木槿点头,原本于烟鱼尾要去书房的脚步一转,拐向了卧房。

张家这处宅子不算小,后院挖了池塘堆了假山,卧房前也种了不少花草。

只是到了初秋,许多花都没了夏日的势头,开得也没那么热烈了。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还未拐过最后一个弯,就远远听见了谈话的声音。

只需一耳朵,殷木槿就从这隐约的话音中,拨出沈玦的----声线懒洋洋,但一句话挖数个坑。

拐过拐角,临近院门,殷木槿带着十六停在墙后,以他的角度看去,正正好看到坐在凉亭下聊天的人。

其中之一就是沈玦,这人坐在石凳上,半边身体没有骨头似的靠着石桌,手里捻着根合欢花枝,一边半掀着眼皮同人说话,一边一根一根揪着合欢花,脚下已然堆了薄薄一片合欢花的粉红绒毛。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府上的小厮。

两人的对话传来。

哦,对了,说到沈玦,我可听说那位获罪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可宠他了,据说已经宠到这人无论是想进宫、还是想进御书房,都不用传召。

他是丞相的私生子,到十二三岁才被找回来,当上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的伴读,之后一路上青天,官路亨畅啊。

而且,我听说,只是听说啊,小厮欲盖弥彰地压低声音,这沈玦能得到陛下的宠信,全凭他那张脸,和了不得的床上功夫,陛下对他欲罢不能,这才许了他特权,让他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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