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王结实上茅房时,不小心绊着东西摔了一跤。
刘翠兰把他扶进里屋,瞥见地上铺着张草席,席子上放着王结实的褂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咋回事。
她当时就炸了,叉着腰骂 ,“李春桃这个死秀子,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敢这么作贱男人!”
转头又瞪着王结实,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这个窝囊废!还算是个男人吗?被个扫把星赶到地上睡,俺真替你臊得慌!”
王结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皱着眉头,声音发颤,“俺本来就不是个男人……是俺对不起她,俺现在这样,都是报应!”
“报应?”刘翠兰拔高了嗓门,“她是你姐换亲换来的女人,生是咱王家的人,死是咱王家的鬼,你有啥对不起她的?”
“如今你回来了,她就该好好伺候你!让你睡地上,这恶毒的女人,指定是跟哪个野汉子勾搭上了!俺去找她问个清楚!”
刘翠兰说着就要往外窜,王结实却突然带着哭腔哀求,“娘!你还嫌丢人不够吗?俺现在这样,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俺都知道,你再闹下去,俺真没法活了!”
刘翠兰何尝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嚼舌根。
说王结实是活该,遭了报应;还说她这个当娘的不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泼辣性子,哪能受这气,梗着脖子道,“那些嚼舌根烂屁眼的东西,让俺听见了,非撕烂她们的嘴不可!”
“娘,俺只求你少说两句,”王结实拉着她的衣角,“俺现在回来了,有口吃的就中,别闹得鸡犬不宁,让外人看笑话了。”
刘翠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么窝囊,叫俺咋说你好?那李春桃整天不哼不哈的,这是要反了天不成!”
可她心里也清楚,村里人就等着看她家笑话,只能硬生生压下怒火,没去地里找春桃算帐。
在地里摘绿豆时,就有几个妇女凑过来,话里话外打听王结实的事。
“翠兰嫂子,结实也回来了,俺看你明年准能抱上大孙子!”
“就是啊,春桃长得那么人才,生的娃肯定好看!”
“到时候啊,你这辫子都得翘上天咯!”
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那话里的嘲讽,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本就气不顺的刘翠兰,当场就发了火,“俺抱不抱孙子,关你们屁事?
谁再敢背后嚼舌根子,俺非把她舌头薅下来喂狗!”
那几个妇女见她脸红脖子粗的,知道她不识逗,嘟囔着散开了。
王海超坐在树荫下听见了,连忙走过去,笑着对那几个妇女说,“结实回来了,小两口正黏糊着呢,明年准能生个大胖小子,你们等着瞧好吧!”
又转身走到刘翠兰身边劝道,“你跟她们生啥气?你越气,人家越觉得你心虚。
春桃说不定真能给你生个大孙子,到时候你面子不就找回来了?”
刘翠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结实那腿断了,谁知道还中不中用,咋生?”
“嗨,不就是断了条腿嘛,”王海超压低声音,“俺认识个老中医,专治男人这方面的毛病,抽空弄点药给结实吃吃,说不定就中了!”
刘翠兰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要是春桃能给王家生个娃,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没了。
她哪儿知道,这王海超心里正下着一盘大棋,而她,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
两人从地里回来,看见灶房的烟囱冒着烟,就知道春桃在烧汤。
想起王结实睡在地上的事,刘翠兰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边走边骂,“这个死秀子,扫把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让男人睡地上,自个睡床上,想造反啊!”
走到灶房门口,见春桃正蹲在灶门口烧火,刘翠兰上前就想抓她的骼膊,“李春桃,你心肠咋恁歹毒?
结实身子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睡地上!俺告诉你,你再敢这样,俺可不依你!”
王海超连忙拉住她,“干了一天活不累啊?赶紧坐院里歇歇去!”说着就把她拉到院里的石凳上,低声劝了几句。
春桃坐在灶房里,眼框红红的,紧咬着嘴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天晚上,在刘翠兰的威逼下,春桃不得不和王结实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张木床是他们成亲时做的,刘翠兰为了省木料,做得格外窄,一个人睡刚好,两个人睡就挤得不行,必须紧紧挨着才能躺下。
春桃只能半侧着身子贴在床沿,一条腿还搭在地上,尽量和王结实隔开一点距离。
王结实往里边挪了挪,低声道:“往里边睡睡,别掉下去了。”
春桃没动,也没吱声。她闭着眼睛,想把脑子里的烦心事都抛开,可这些年的委屈,却象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守了四年的空房,地里的农活压得她腰杆都直不起来。
刘翠兰无端的指责和谩骂,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还有村里人背后的指指点点,让她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她恨,恨王结实。既然当初要带着别的女人跑,为啥还要娶她进门?
春桃像块石头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破木床“吱呀吱呀”的声响,还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压抑的哼唧声。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想起周志军总逼着她做那种事,春桃的小脸不由得发烫。
王结实的呼吸声,也随着隔壁的动静越来越粗重。
他断了一条腿,可那地方废没废,春桃真不知道。
万一他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也只能受着。
春桃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悄无声息地又往床边挪了挪。
不料,王结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春桃吓得浑身一紧,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干啥?”
“桃,对不起……都是俺的错。”他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哼哼似的。
这四年的苦,就象灶台上的药罐子,外人只看见熬药,谁知道那柴火日夜熏烤的疼与苦?
如今他回来了,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平所有伤痕?
“睡吧。”春桃把手抽了回来,猛地侧过身去。
“桃,俺知道你恨俺,”
王结实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后脖颈上,“以后俺会好好对你的。”
话音刚落,一只粗糙的手就悄悄往她胸口摸来,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含糊道,“让俺疼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