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山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一股血腥味，风风火火地冲进后院。
他脸上全是烦躁，大嗓门直接嚷嚷开来，打破了院中的沉静。
“主公！俺想来想去，还是得问问你！”
“城外那几千个投降的黄巾军，到底咋整？”
他烦躁地挠着头，满脸纠结。
“都杀了？不像你的风格，也太浪费了。”
“可要是不杀，就这么放了？他娘的，今天放了，明天他们换个地方，照样是祸害百姓的贼！”
周铁山一口气把问题全倒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太史慈也眉头紧锁，补充道：“主公，周将军说的没错。数千降兵，每天消耗的粮食不是小数目，关久了怕是要出事。可要是收编，这些人散漫惯了，军纪败坏，恐怕会带坏我们的队伍。”
这是一个无比现实，也无比棘手的难题。
自古以来，处置降兵无非三策：杀、放、编。可这三条路，似乎都不符合眼前这位主公的行事风格。
李峥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看着两人，目光平静。
“铁山，子义，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我们赤曦军，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兵？”
周铁山想也不想地回答：“那还用说！能打仗的兵！听话的兵！”
李峥摇了摇头。
“不对。”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们要的，不是只会听命令的工具，更不是炮灰。
“我要的，是袍泽！”
“是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愿意跟我们走到底的袍-泽！”
“这些降兵，脑子里想的跟我们不是一回事。今天能因为怕死投降我们，明天就能为了活命去投降别人。这样的人留在军中，就是祸害！”
一番话，让周铁山和太史慈都沉默了。
道理他们懂，可具体该怎么做？
李峥的目光，转向了闻声赶来的陈默。
“陈默，我有个想法。”
“我们不杀，不放，也不直接收编。”
“我们建一个‘甄选营’。”
“先不给他们发刀枪，先给他们发饭碗，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先从根子上，让他们明白，我们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甄选营？”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立刻领会了李峥的意图，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主公英明！”
他快步上前，激动地说道：“我明白了！先把他们当人看，让他们吃饱穿暖，然后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赤曦军是怎么做的！用事实告诉他们，跟着黄巾是死路一条，跟着我们才有活路！”
“到时候，是去是留，让他们自己选！愿意留下的，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兵源！”
太史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他脑子里一片轰鸣！
还能这样？
不用刀枪，用饭碗和人心去收编一支军队？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峥重重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好！就这么办！”
他看向陈默，下达了命令：“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人手、物资，你尽管开口！”
“遵命！”
陈默激动地一抱拳，转身就去安排了。
三天后。
北海城外，一座巨大的营地拔地而起。
这里就是“甄选营”。
数千名黄巾降兵被集中于此，一个个垂头丧气，满心惶恐，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一个名叫王二狗的黄巾兵，正哆哆嗦嗦地排着队。
他以为自己要被拉去砍头了。
可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碗热气腾腾，加了盐的麦饭。饭里甚至还能看到几星肉末！
王二狗捧着木碗，整个人都傻了。
他当黄巾兵大半年，吃得最好的，也不过是半生不熟的杂粮饼子。
“吃！都给老子吃饱！”
一名赤曦军的军官吼道，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
“吃完了，都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瞧你们那熊样，比叫花子还埋汰！”
降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最后在饥饿的驱使下，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了饭，洗了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
王二狗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他和其他降兵被带到了一个大广场上。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赤曦军老兵走上高台。
没有训话，没有打骂。
老兵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曾经也是一个佃户，父母被地主活活逼死，姐姐被恶霸抢走
台下，渐渐响起了抽泣声。
王二狗也想起了自己饿死的爹娘，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弟兄们！”
老兵红着眼眶，大声问道。
“你们告诉我！这世道，为什么让我们活不下去！”
“是地主老财！”
“是那些狗官！”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怒吼。
仇恨，被点燃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二狗每天都能吃饱饭。
白天，他们被组织去劳动，挖沟渠，修道路。
晚上，有专人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唱一些简单却很有劲的军歌。
他们还亲眼看到，赤曦军的士兵，是如何将缴获的粮食，分给城外的流民。
他们看到，那个叫李峥的大将军，竟然和最普通的士兵，在同一个锅里吃饭。
他们看到，受伤的赤曦军士兵，能得到最好的救治，牺牲的士兵，家属能分到最多的田地和抚恤。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剧烈地冲击着王二狗和所有降兵的认知。
这天晚上，那名刀疤老兵又一次来到他们中间。
“弟兄们，现在我问你们。”
“你们是想继续当一个朝不保夕，随时会死在路边的流寇？”
“还是想成为一名光荣的赤曦军战士，用自己的双手，去保卫自己的家人，去打出一个不再有压迫的新世界？”
广场上，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
王二狗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
“俺要当兵！”
“俺要当赤曦军！”
“扑通！扑通！”
数千名降兵，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我等，愿为赤曦军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夜空。
不远处的丘陵上，李峥和太史慈并肩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太史慈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他喃喃自语。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这是收其之心。”
“主公，你这手段，胜过十万大军！”
李峥只是笑了笑，目光深邃。
收服降兵，只是第一步。
就在这时，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骑着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马蹄卷起滚滚烟尘。
“报——！”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竹简。
“主公！‘蜂巢’自洛阳发来八百里加急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