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条狭窄逼仄的暗黑密道内。
一道苍老佝偻人影,借助每隔十馀米,便会插亮在甬道墙壁两边的燃烧火光照亮下。
缓步走向出口,一间明亮异常隆隆升起千斤闸石门的地下书房。
“严相。”
“太子蜀中返京的队伍,明日晚间,就要顺利抵京了。”
“于此之时,您可有话教本王?”
负手背对着千斤闸下缓缓走出的青桔老人。
四皇子雍王叶归巢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沉如渊。
‘他想问的是?’
‘要不要今晚动手,杀掉即将入京的太子,一杯毒酒,送走宫中那位本就没剩下几天的行将就木老皇帝。’
被唤作严相的老人缓缓摇着头,自顾自行到书桌边上,拉把椅子一屁股沉重坐下,开始给自己执壶拿杯倒茶。
“四殿下啊!您多年来的沉稳性子,怎么今晚突然不见了?”
“这个时候,调兵,假扮山贼,攻击蜀中返京太子仪仗。”
固然能赢,轻松杀死那个假扮天阉太子的能行人伦叶白。
一杯毒酒,也可叫宫内诸人,轻松送走老皇帝叶浩。
甚至是弓弦后勒,不留丝毫体面。
“可是然后呢?”
“您直接提刀入宫,穿上龙袍,站在玉阶丹壁前,接受老夫带领的文武百官进行朝见?”
“您就不怕天下人嗤笑,摇摇欲坠的大干朝廷的统治,彻底崩毁,西南、东北、东南等处的土司、女贞、倭患等事,一举爆发?”
“狼烟四起吗?”
四皇子缓缓沉下了面庞,手按住腰间宝剑,眼神凌厉害人。
老头儿似乎毫无所觉。
他继续缓缓倒茶的,象是非常渴,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在那喝青碧色温度适中的茶汤。
“您登基以后,也是要处理一个内核统治局域,只剩直隶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两淮一带的狭小烂摊子靡废局域吗?”
“湖广天地会杀官进城的事件屡见不鲜,江南、蜀中的盐商、大氏族们,早就冷眼旁观多时,连络海外。静待局势彻底崩毁。”
“到那时候。”
“如果西北定远侯再返,举义军,以太子妃李明霜肚子里的孩子,为未来大干皇上。”
“发天下檄文,十个月内攻入京城,为老皇帝叶浩,为假太子叶白,向你索命。”
“雍王殿下。您真有把握,以那点地盘与人口、士卒。收拾得过另外大半座四分之三以上的庞浩江山吗?”
对此。
擅以未来明君自居的四皇子叶归巢。
暂时松开了腰间剑柄,负手定定阴沉着面色盯了侧对着他,正在那,一杯接一杯喝茶的内阁首辅严向成。
“那严相您的意思呢?”
‘本王的冲动,你可以驳回,可以一盆冷水浇灭。’
‘但你……’
‘需要给本王,一个更为妥当的处置方案。’
“之前八殿下和宫里的德皇贵妃,与殿下您,不是商议过一件非常连环的刺杀之计吗?”
呵呵笑着停下端杯继续喝茶的那只手。
食中二指掐着一盏青碧色茶汤,微微动荡。
看上去,至少六七十岁的书卷老人。
这便扭脸抬眸,意有所指的点了四皇子叶归巢一下。
‘殿下。’
‘不要以为,此时宫内,就只有你们的人。。!’
刷的一声。
叶归巢抽出腰间一把剑,缓步走来,轻轻搁在对方左侧肩膀头处,剑锋轻轻横斩入严向成,颈间苍老皮肉里。
“告诉本王。那日谈话,只有我亲亲骨肉八弟、母妃三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
对此。
身为内阁首辅,在年轻时候,文治武功都很了得的老皇帝叶浩晚年,足足当了二十年宰相的严向成。
他只是微微一笑,眼也不眨一下的歪头略避开些颈间剑锋的看向四皇子叶归巢。
“殿下。”
“您的剑,割疼老夫了。”
刷的一声。
四皇子雍王殿下叶归巢,快速抽回剑,还剑归鞘。
转身。
四皇子叶归巢负手迈步:
“老人家,还是莫要卖关子打机锋了。”
“到底该如何做,您今晚……必须给本王一个切实可行的必胜章程。”
“您懂本王的意思吧?”
如是这般说着话中的四皇子叶归巢。
这便也解下腰间宝剑,绕过桌去的。
一把将带鞘的那把宝剑轻轻横放在两人喝茶的红木桌中央。
拉过椅子,同样坐下。
四皇子叶归巢抢过茶壶茶杯,自顾自在那斟茶自饮的,暗自书着时间,虚着眼眸,始终在看对过的严向成。
严向成,也丝毫不着急的,暗自放下小巧茶盅后。
以手指,哒哒轻敲桌角的暗暗记数。
似乎,旁边黑暗里,缓缓走出的一位位全身笼在黑色斗篷帽内的带刃死侍,
按动机关,缓缓闭合其来时的密道闸门的那个行为。
他都丝毫没有看见听见隆隆声音般。
始终坐在那,略弯些上半身的,闭眼一下下轻敲着桌角,和对面的四皇子叶归巢,空耗着滴答滴答旁边沙漏内,缓缓流淌尽的那抹时间。
开始有四皇子豢养多年的黑斗篷死侍抬手屈指,弹射出根根牛毛细针打入严向成背后。
银芒入体的那一瞬间。
严向成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始终不变的那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青桔面容。
这便也忍不住,抖一下面皮的,而后复归平静,眉宇舒展开来的。
再无丝毫抖动。
噗噗噗噗的银芒入体声中。
严向成的青桔面色逐渐开始发黑。
鼻翼扇动间,意识也开始出现了些混沌模糊。
瞳孔神彩涣散间,他似要张嘴。
但直到桌对过的四皇子。
两壶茶喝完。
他也始终一个字没有说出,苍老的两片薄唇,死死抿着,始终一个字,也未从牙缝间蹦出,看的四皇子叶归巢。
也忍不住侧目的,抬手挥了挥。
释放牛毛细针的那人五指张开抬手一拧手腕丹田吸力一招。
点点殷红从严向成背后如血雾般腾起。
这便银针回收,严向成死死绷紧的苍老身躯微微松弛半分的。
脸上嘴角,忍不住上翘,缓缓睁开眼。
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胜利笑容。
看向桌对过的叶归巢。
“殿下。”
“您现在沉得住气了吗?”
“有无耐心,继续隐忍?”
四皇子叶归巢缓缓想了想。
他终究还是略有些迟疑不甘心的缓慢点头。
“请严相教我!”
说着话。
四皇子叶归巢缓缓起身,挥手叫人拿走了桌中央带鞘的那把剑。
他躬身上前,缓缓深埋下腰。
静待片刻以后。
见严向成仍然觉得他诚意不够。
缓缓暗自咬牙,从旁边桌上,亲自执壶倒了杯酒。
一点点屈膝,这便要给严向成直接跪下的躬身奉酒。
“请严师教我。”
“这皇位……”
“本王当如何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