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看着惊鸿子,他很少穿着闾山道的制式法袍,今天就穿着一件玄黑色的道袍。道袍上有隐隐的流光一闪而过,看来是一件质量不低的法衣。
法济也不客气,他挥舞着手中法杖,人随杖舞,向着惊鸿子攻了过去。
惊鸿子右手持一根乌木戒尺,左手掐诀,扬声念道:“闾山法主,三光齐明,五行同生,卫我身形。”
李冉听到惊鸿子念咒,顿时眼前一亮。他斗法时一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看到这一幕他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没将咒语念出声来,更没有报招式的名字。
打架不报招式名,如衣锦夜行。不愧是大师兄,耍帅都比别人厉害。
法济的法杖当头向惊鸿子砸来,惊鸿子用戒尺向着法杖一点,只听“咣”一声巨响,法杖砸在了戒尺尖端之上。
戒尺顶端不过指不大一点,居然稳稳挡住了法济的法杖。
李冉看到,惊鸿子身体表面有法力虹光笼罩,看来就是他刚刚使出的护身咒法。而法济也全身金光流转,正是他的罗汉金身功法。
法济心中一哂,惊鸿子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敢用小小的戒尺与自己的法杖硬碰硬。于是他全力运起了全身功法,直接与惊鸿子进行法力比拼。
惊鸿子当然毫不相让,二人连开场的互相试探都没有,就直接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李冉感受到二人法杖与戒尺的交汇处,汇集了大量的法力涌动。
离二人兵器相交至今不过短短数息,二人的额上都沁满了汗水,显然是都使出了真力。
台下的观众也都摒息凝神,观看着二人这场无声却又凶险无比的对决。
法济的罗汉金身毕竟是慧觉寺的真传大法,他又从小不断磨炼法体,虽然功力稍逊惊鸿子一筹,但是在这个势态之下,惊鸿子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没过多久,法济的法杖渐渐占据了上风。
惊鸿子意识到,自己有点托大,这种比拼并不划算,于是他将法力一鼓,再将戒尺轻轻一撤,人向右侧迅速闪身,几次踏步之后便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态势。
另一方面,因为惊鸿子的忽然使力,法济刚要做出加力的反应,惊鸿子又忽然撤力,他收势不及,竟向前跌了一个跟跄。
这下观众们才发现,惊鸿子看着处于劣势,可是如此收放自如,进退有序,表现出了他才是掌握局势的一方。
法济心中恼怒,用脚一踢法杖的末端,双手持杖再次借力使力,向惊鸿子扫了过去。
这次惊鸿子不再与法济正面硬拼,他左手抽出了腰间的一根长鞭,抽向法济。法济不及躲闪,被长鞭抽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法济抖了抖金身,感觉完全无恙。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意,继续向惊鸿子攻去。惊鸿子左躲右闪,节节后退,后退途中长鞭左右轻甩,招招都能拍中法济金身。
法济开始还试图闪躲,结果他发现惊鸿子的长鞭神出鬼没,但是抽在身上不痛不痒,根本无法伤到自己。
不过李冉却清淅地感受到惊鸿子的鞭子抽在法济身上,消磨掉了法济微不可察的一丝金身法力。
法济招招进逼,惊鸿子则依仗身法游走,招招后退,只有长鞭不住吞吐。台下观众看着惊鸿子再次陷入劣势,大都沉默不语,只有慧觉寺的弟子们在给法济叫好。
李冉完全看不懂惊鸿子的战术,他一鞭子磨掉的那点法力,法济呼吸吐纳两口就能补齐。凭法济的功力,就算让他舞棍舞到明天,法力也少不了几分,这样强度的拖延,没半点用处。
法济也出言讥讽道:“道友,打不破贫僧的罗汉金身,你赢不了。你就算再这样左躲右闪一年,都累不死贫僧。如若你还继续这样躲下去,闾山派首徒的名声可保不住了。”
惊鸿子看来也不愿继续拖延:“师兄所言极是,雷州谁不知慧觉寺平日练功之严,就算是贫道累死,师兄都累不死。
这样吧,若接下来的这招,打不破大师的金身,贫道甘拜下风!
师兄注意来!
闾山法主,九天告命,彻视万里,万凶灭形。”
惊鸿子再次口诵法诀,准备给法济施以雷霆一击。
法济饱提内元,凝神戒备,将金身功法运转到最大,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如有实质一般。
惊鸿子挥动戒尺向法济拍去,他的动作似慢实快,眨眼间,一步就到了法济的身前。法济早已蓄势待发,等侯已久,持杖先一步横扫惊鸿子。
这时鞭子的响声在法济耳畔响起,法济左手握杖横扫不停,右手听声辨位,抓向了惊鸿子的长鞭。他刚才看够了惊鸿子的鞭招,竟然已经预判到了惊鸿子的鞭法的来路。
他一边抓向惊鸿子的长鞭,一边大笑:“什么闾山首徒,我看不过如…”
法济的话音未落,右手就抓上了惊鸿子的鞭梢。忽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定在当场。
场上观众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阵脆响,法济的金身破碎。
惊鸿子右手的戒尺此时刚好来到,不偏不倚拍中了法济的胸膛。
法济毫无抵抗之力,被戒尺拍飞了出去,甚至在地上滚了两滚,才被上前的裁判扶住。
惊鸿子和善地对着查看法济情形的裁判和匆匆赶到台上慧觉寺的门人说道:“法济师兄只是一时功力滞碍昏了过去,过几个时辰便会好转,你们放心。”
这场比试的裁判是文心书院的监丞,他探了探法济的内息,对着慧觉寺的人点了点头:“惊鸿子师侄说的不错,法济只是内元紊乱,应无大碍,你们将他带走,好生照料吧。”
几位法济的师弟,向着书院的监丞致谢后,背起法济匆匆离开了擂台。
惊鸿子也向着裁判拱手施礼。
惊呆的观众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众人其实都没弄清道刚刚发生了何事,怎么上一秒还在得意洋洋的法济,忽然就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就败了。
倒是李冉凭借自己不凡的感应力大概知晓了情况。
惊鸿子之前每次长鞭抽中法济的金身,都截取了他一小部分金身上的法力,虽然这些法力微不足道,多次之后,也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
惊鸿子并未运功将法济的这些法力化去,反而运转法力将他们保存在了鞭梢顶端。
然后惊鸿子假装被法济激住,做出势要打破法济金身,孤注一掷的态度,再迅速出招,不给法济仔细思考的机会。
法济保险起见,自然将罗汉金身的功法运转到了最大。这时,惊鸿子将他之前截留下来的法济功法,通过法济自己的手输了回去。
法济本身的功法正运转到了极致,如果是别人外来的法力,那必然会被对冲消去。可如果是自己的法力,则自然而然被身体收了下来。
可当时他的功力已经运转到了极致,突然多出一部分使得功体运转大为不畅,更无力抵挡惊鸿子紧随而来的法力冲击,所以法济在那一刻被惊鸿子的法力震慑,动弹不得。
李冉这两天围观了不少慧觉寺与其他门派弟子斗法的场次。如何突破他们的金身,是雷州各大门派的难题,几乎所有人都秉持着力大砖飞的原则。要么被累死自己,要么累死对方。
可事实上,正如惊鸿子所言,慧觉寺对弟子训练十分严格,身体素质都属优秀、法力也颇为深厚。除非实力差距明显,否则对上慧觉寺的人,都是一场苦战。
惊鸿子的方法虽然取巧,不过能够成功击败法济,除了自身过硬的实力,还需巧妙的掩饰手法,甚至场上的预判力及心理交锋,都缺一不可。
连鞭法都要不着痕迹的重复,好让对方以为是自己“高明”地看破了他下一步的行动,才会自作聪明,踏入陷阱。
李冉心中不停为惊鸿子叫好,这场比试的过程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