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区的工人们被环境所逼,一部分人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存智慧,比如说数个童工与工人会形成一个小团体,他们会有一个共同的“小金库”,挤在一个棚屋中,减少开销。
这样的话,哪怕其中一人生病,受伤,暂时无法工作,他们努努力也能度过难关虽然只是一会,但大多失去了父母的他们,也能为此有著一丝慰藉。
厂长和监工们並不反对这种事情,甚至还鼓励——原因很简单,单纯的绝望与看不到头会杀死人,但有著那么一丝牵掛,却能一直吊著他们。
“气味真糟糕。”亚瑟跟著工人们去到棚屋区,这里是他们的住所,每周要为一个单间付出50铜便士的价格,所以一般来说都是数个童工住在一起,狭窄到只能蜷缩著身子。
而且还漏水。
孤零零的煤油灯亮度被调到最暗以节省灯油,地上铺满乾草,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至少隔绝了潮湿的地面,这些棚屋基本上都是用木头搭起的,距离地面有一些距离,阻隔了一点到处乱爬的老鼠,以及太过潮湿的地面。
亚瑟看到了没用完的绷带与药瓶,而角落还堆放著换下来的一些绷带。
“本就睡在那边的。”约德指著中间,“我们给他儘量留出了大的空间”
亚瑟嗯了一声:“你们復现一下那一天的情况。”
几个工人按照亚瑟的吩咐,坐下,但那天只有约德与另外一个童工在这里,帮本换药,他们的视线基本上是盯著本的。
亚瑟歪了歪头,这棚屋內部基本上一览无余,也没有藏身的地方。
就是在不可能的地方失踪的。
本失踪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走到墙角,拿起换下的绷带,凑近闻了一下,药剂气味不对,这不是自己之前给本的药膏,这气味有点太冲了,他调配的药膏是很温和的,没有加入任何刺激性的材料。
“油腻的气味。”
瓶子里已经空了,唯有气味残留,他闭上眼睛,脑中搜索著这种油腻,带著一点硫磺一般刺鼻气味的链金材料有点熟悉,亚瑟抠著手掌心,等等,这股油腻的气味,那时候在地下室的时候也闻到过。
“虚空油?”亚瑟反应过来。
那是一种黑色油状液体,而是用来溶解物质的,在链金术中常用来分解比较顽固的材料,后续可以用来提纯,但如果直接倒在手上的话,作用就是强酸了。
里面还有一点残余,亚瑟伸出手指,倒了一点到手指上。
不算剧烈的痛感从指尖蔓延,他看到自己的皮肤溶解了一点,而他那黑色,粘稠的血液也涌出,自己皮肤覆盖下的肉也已经是暗色的了,完全没有鲜红,健康的感觉。
“肉也溶解了一点吗。”他指尖刺痛等等,手指中间有著一点不同的顏色与物质,这药剂还带有一点寄生的属性。
“还有什么材料影孢菇菌丝,蠕行者凝胶,白色伞草,还有很多不认识的材料,是独家配方吗这些用来稳定,中和虚空油效果的,但虚空油是主要配方。”
这绝对不是用来治疗烧伤的药剂。
在这世界,医术和链金术是一对双胞胎,因为许多药剂都是属於链金术范畴,许多医生都被要求起码有著1级的链金术士证书,隨后在医学协会登记才算是“正当医生”。
“约德。”亚瑟举起药瓶,“这药剂是不是那个医生给你们的?”
“是的,先生,是的他说这是另外配方的药剂,会让本恢復的更快,不止外敷,还內服了。”
亚瑟嗯了一声,从绷带上捻下来了粘连下来的皮肤,在指尖揉搓:“这是几天前换的?”
突然,亚瑟毫无预兆地开始头疼,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些低语,呢喃,再度如武器一般瀰漫,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疼痛扎进大脑。
超凡力量的痕跡——亚瑟每次他有这种低语,异样感觉时候,都是与超凡力量的接触时才会出现
亚瑟神色有点阴沉,这药剂只能是和“盛宴”有关了——现在確定了一点,所有失踪的人,起码外表上都有残缺与受伤——比如说断手断脚,烧伤等等,简单来说,盛宴的目標总是这些內外在都有残缺的人。
童工,年轻人 “就是本失踪的那一天。”约德小声说道。
半晌,亚瑟站起身,又开始抠著手掌心,那虚空油为主的链金药剂里有外露的超凡力量:“约德,那胖医生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在房间里布置过什么?”
但是,神父说过,一开始得到符文时,只是“有特別能力,稍微强壮”的普通人,是不会有很特別,离谱的能力的。
“您这么说的话,的確,他好像让我们抱起那些乾草,做了一些什么——”
亚瑟也走到房间角落,开始把铺在地上的乾草抱在一旁。
他继续扔著草堆,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今天在调查的时候,看到了路上有胖子,对,该死的胖子这很不对劲,在工厂区的胖子——要知道,这破地方除非腹水,水肿,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胖子?
他把终於把乾草堆抱走了,那几个工人好奇地伸过脑袋,他们不理解这怪异的“正义先生”,赏金猎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亚瑟,他在搬开乾草堆之后,又再次蹲下,细细查看著地板——是木头搭建的,表面就涂了一层廉价的油脂用来放水。
果然。
角落曾经放置过一些东西,而且是有腐蚀性的材料,那一块地板上的顏色明显黑的更厉害,而且还有一点蔓延,勾画出了一点怪异图案。
“仪式法术这也不怪那些警官了,这种利用仪式法术作案的行为,不知道的人的確毫无办法。”
亚瑟大脑开始隱隱作痛,啊,该死的,如果不是知道“仪式法术”,自己也不可能发现这一切。
但是,就如威廉神父所说的那样,现在没什么人会,也不敢真正地使用仪式法术,这很危险,列维和他说的那个故事也是指向一个结果——任何与超凡,知识沾边的东西,都会不知道以什么形式实现愿望,或者说,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代价。
“约德,伸手。”亚瑟突然说道。
“啊?啊”约德不明所以,伸出手。
他们手上也有著皮肤脱落的痕跡,不是因为工作而导致的伤口,更像是腐蚀的伤口——亚瑟双手捧著约德的小脸,看著他的上眼皮隨后是另外那个照顾本的童工。
他们的眼皮上有著一点腐蚀的伤口,但也有一点不自然的地方,是什么?
“不要动。”亚瑟说道,那被他抓著的童工有点害怕,但还是乖乖听话,亚瑟碰了碰童工的眼皮对,增生的痕跡,有点异变的痕跡,像是眼皮被拉长,增厚了一点。
半晌,亚瑟站起身,又开始抠著手掌心。
他开始把铺所有的乾草抱在一旁。
“约德,那天你所谓的『眨眼』是不是感觉有点久。”亚瑟问道。
“嗯您这么一说的话,的確是有点奇怪。”约德歪著脑袋,他看了看另外那个童工,后者也点了点头,“好像比平常要久了一点,大概吧,我们也不確定。”
“然后,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声音?”约德低著头想了一下,“声音的话您这么说,有点像是有东西在爬行的声音。”
“找到了。”亚瑟细细抚摸著地板,即便隔著绷带,他依旧摸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软的肉团,细碎但坚硬的骨头渣滓,它们堆积在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
他回头扬了扬那些乾草——窸窸窣窣,跳蚤被嚇的到处乱蹦,而另外一些不好的东西也隨之落下。
“你们回去吧。”亚瑟说道。
工人们面面相覷。
“回去吧。”亚瑟又说了一句,“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大概知道了本是怎么失踪的,也找到了线索,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別管了。”
他抓了抓头髮,暂时也不再理会工人了,而是走出棚屋,匍匐在泥泞的地板上,看著“屋底”,隨后,他的视线移动,在地面左右移动——最后目光定在下水道口上。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清楚了,为什么那些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本为什么会这样消失我也知道盛宴是怎么抓人的了。”亚瑟眼睛眯成一条缝,“虽然不是本意但还是需要回去找一下麦格警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