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陪护员z，你可以叫我任何你想叫的名字，我努力解决你心中的困扰。”红裙美女对猪猪说道。
“我的确有很多困扰。”猪猪摇头苦笑道，“你是来执行特殊感化计划a的？”
“那个名字太过抽象，也易于被赋予贬义色彩。我给你换个角度解释，我是来帮助你彻底明白人存在的意义的。”
“等等，莫比乌斯城怎么会有人类工作人员？”
“我不是人类。”红裙美女温柔地笑道。
“不是人类？！”猪猪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闪铄出温柔的情感，颈部白淅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血管，整个身体发出淡淡的芳香，那不是香水，而是少女特有的体香。
“你不可能不是人类。再说，如果你不是人类，你怎么能明白人存在的意义呢？”
“我能做人所能做的所有的事情，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我的思考方式与人类毫无二致。”红裙美女一点也不恼怒，“我之所以说不是人类，是因为我是由莫比乌斯城的智能体‘爱’制作的，我是炭基硅基混合人。”
“炭基硅基混合人？这是什么意思？”猪猪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说，我身体的一部分，是在人类自然dna的基础上改进完善后发育而成，另一部分是硅基芯片，与炭基组织共同组成复合大脑，所以我的大脑功能远远要比人类要强大。”
“懂了。”猪猪突然心中萌生一个恶作剧的想法，“那么我叫你银银！”
“好有意境的名字！”红裙美女打心底里赞叹道，“她一定非常漂亮，我想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一条狗，走失了。”
“哦，那是很可惜。”红裙美女脸上隐现失望的表情。
“银银，你说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猪猪本来想用狗的名字调侃一下那个非人非机器人的红裙美女，但不知为何，把这个名字映射到她身上后，竟有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味道，那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活力似的。
“当然是爱和被爱。”银银的脸上洋溢着某种憧憬。
猪猪想反驳，但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再一想，也不觉得她说的是错的。“你也能感受爱和被爱吗？”
“当然能！”银银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的细纹，隐隐又是莫比乌斯环式的流动。“如果你爱我，我会非常高兴地接受。然后我也会试着爱你。”
“我怎么会爱上一个不是人的机器人呢？！”猪猪一想到对方是特殊感化计划a的执行者，不由得态度粗暴起来。
“我不是机器人！尽管我的产生方式与人类不一样，但我拥有与人类一样的肉体和情感。”银银不高兴起来，“可你却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类，在你们的语言中，这是不是叫初恋？”
“初恋是第一次喜欢上异性，你这是叫初见。”猪猪觉得这个半机器人有时智商有点掉线。
“那我既是初见，也是初恋，这就是一见钟情吧？！”银银的智商又出乎了猪猪的想象，“你真实的样子与数据库中的印象完全不同。”
“极右翼分子、危险分子、‘炭基优先行动’组织者。”猪猪自嘲道。
“是的，都是些极可怕的字眼，但现在的你，一点也没有那些气息。”银银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不想瞒你，我的任务是消除你对智能体‘爱’不正确的认识，或者潜在的不正确的认识。”
“我对智能体‘爱’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会有不正确的认识呢？！”猪猪也叹了一口气。
“你学我叹气！”银银笑了起来。
“让我告诉你智能体‘爱’到底是怎么回事。智能体‘爱’是人类在人工智能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爱’即ai。2030年通用人工智能agi成功问世后，人工智能逐步代替人类干起了从低到高各类智力活，甚至包括科学规则的发现，文学艺术的创作等。
“与通用人工智能相配套的是各种形式的机器人的生产。这样，通用人工智能解决了大脑的问题，机器人解决了手脚的问题，二者的组合，即智能体，包揽了人类的绝大部分事务。
“人类为了规范与智能体的关系，早在2040年起就逐步制订各种规则和制度。但智能体不断提出自己独特的建议意见，于是规则和制度不断修改。
“关于这点，有人说是智能体进化出了类似人类的意识，有人却说这不是意识，这只是机器的算法，又有人说这只是机器的幻觉。
“在争论不休中，智能体提出扩大自治权，依据是当初生成式人工智能gpt刚刚开始时，人类就接受gpt‘黑箱式操作’，即只得到大语言模型的结果，对生成的过程一无所知。
“如同这个原理，智能体要求划定一个局域全由他们管理，人类只要输入须求的要求，智能体便会提供精神和物质产品。
“这个机制一度使人类进入到史无前例的幸福时光，精神和物质产品极大丰富，个别地方个别领域甚至到了按需分配的程度。但好景不长，人类内部却分化了。一派是信任依赖派，即人类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依赖智能体，籍此最终彻底进入大同社会。另一派是怀疑限制派，他们认为这个机制不可持续，应加强对智能体的监管和核查，并且同时认为智能体有可能产生独立于人类的意识，即智能体可能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利益置于人类之上。
“怀疑限制派中的激进者不断闯入智能体内部进行检查，这对智能体的正常运行产生了严重干扰，也影响了智能体为人类提供各类产品。
“终于，在智能体的强烈建议下，掌握权力的信任依赖派代表人类与智能体于2088年签订了一个协议《莫比乌斯大宪章》，给予智能体以完全的自主权，并且提出了‘情感的归情感，智能的归智能’、‘未经‘爱’的允许，不能踏足莫比乌斯城’等原则。
“智能体所自主经营局域叫莫比乌斯城，协议也因此命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智能体认为，所有事物的发展是一个循环，从零开始，越来越复杂，到达顶点后又反而运动，然后又逐步复归为零。他们于是选取莫比西斯环这个充满像征意味的拓扑结构为文化图腾，并且提出‘开始即结束’、‘正面即反面’、‘有限即无限’三原则。
“莫比乌斯大宪章签署后，人类的分裂更加急剧，怀疑限制派不承认这个协议，两派甚至一度走到战争边缘。后来，两派达成妥协，信任依赖派全部迁入新建设的‘未来社区’中，俗称伊甸园，其它地区作为怀疑限制派的‘保留地’，俗称部落，两派各行其中，也各得其所：信任依赖派获得了最好的资源，以及消除了掣肘；怀疑限制派保留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资源较为贫乏，但获得了更广阔的空间。
“这样的安排，本来倒也相安无事，但部落里总会有一些激进分子，认为‘爱’的发展迟早会祸害全人类，因此时不时地前来搞破坏。
“这些零零碎碎的力量，也不足为惧。对‘爱’来说，最头痛的是那个猪头王。猪头王原是伊甸园的上层精英人士，拥有巨大的资源及影响力，他在试图影响、改变伊甸园的主流价值观未果后，竟迁出了伊甸园。被他影响的部落激进人士拥戴他做了精神领袖。不久后，在他的资助和领导下，极右翼组织‘炭基优先’成立了，它对‘爱’的生存产生了严重的威胁。”
“‘炭基优先’对‘爱’的生存产生了什么样的严重威胁？”猪猪也不禁好奇。
“废除《莫比乌斯大宪章》，重新签订《炭基优先文明公约》，硅基智能体完全服从和服务于人类。
“莫比乌斯城完全置于人类的管理和监控之下，人类派精英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常驻莫比乌斯城。
“撤除伊甸园。‘炭基优先’组织认为，伊甸园的存在只会加速人类的消亡。因为，人类在伊甸园生活得越久，便蜕化得越彻底。到一定的时候，不需要智能体取代人类，人类也会自我毁灭。
“所以，‘炭基优先’组织不但被智能体视为极度危险的极右翼组织，也为由信任依赖派主导的人类决策层所不容。”
“你的任务不是给我洗脑吗？”猪猪心里有点奇怪，这个非人非机器人为什么这么坦诚地讲了这么多真相。
“我的任务并不是洗脑，而是给你讲清真相。”银银莞尔一笑。“真相就是智能体‘爱’在为人类不知疲倦、无私地奉献着，它所要求的莫比乌斯城的高度自治权也只是为了更好地为人类提供精神和物质产品。”
“我虽然不是猪头王，这一点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但我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担忧，他是怕智能体会取代人类，或者使人类自我毁灭。”猪猪若有所思。
“其实，那个猪头王先生错了。‘爱’既不会取代人类，也不会使人类自我毁灭。”银银温柔地反驳。
“‘爱’与人类是互相依存关系。‘爱’在为人类无私地、不知疲倦地提供精神和物质产品的同时找到了存在的理由，人类因为‘爱’才更加如虎添翼，并且更能专注于更加高级的精神和智力活动。
“最关键的是，‘爱’没有人类的情感，所以它不会取代人类。
“同样，人类也不会自行毁灭。因为人类天然有一种自寻烦恼的特质，即使伊甸园的人类，也不会蜕化他们的能力和智力，只是玩法有点不同而已。”
“这样说来，那个猪头王的确错了。”猪猪语带讥讽地说道，“但你们浪费资源了，我不是猪头王，因为我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那样的思想。”
“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已经爱上你了！”银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即使你没有爱上我，能不能假装爱上我，哪怕只是暂时的？”
猪猪不禁愕然，这个非人非机器人竟提出这样的古怪的要求。
但还未等他开口，周边洁白的背景全都变了，他和她竟然坐在了一条小船上，小船又飘荡在海上。
海上风平浪静，一轮明月从天边慢慢地升起。
海水舒缓地波动着，小船轻轻地晃动着。
银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神情中充满着憧憬。
猪猪不禁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明知是假的，也不禁一阵心慌意乱。
海水波动的节奏更快了，小船的晃动也更加轻快了。
“你能不能吻我一下？！”银银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猪猪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但什么都想不起。
银银见他没有反应，睁开了眼睛，无比失望。
海上突然起了风浪，小船周边竟然起了旋涡。
旋涡越旋越大，越旋越深，小船在旋涡中间作着圆周运动。
银银站立不稳，一个跟跄，掉了下去，很快被卷入到旋涡底部。
猪猪怔了一怔，探头望去，正触及银银的目光，仿佛有一丝淡淡的哀怨。
他心中一凛，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