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石地上空，无声无息，却仿佛有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正在缓缓注视。
那只“眼睛”没有瞳孔，没有血肉，只是一道由无尽纹路交织而成的虚影。
可偏偏，在它睁开的刹那，众人灵魂深处的秘密，似乎都被无情揭开。
“这是……”
风寒呼吸一滞，感觉胸口仿佛被无形之手捏住。
他的魂识被生生牵引，记忆断片不断浮现，甚至连幼时最狼狈的画面也被强行撕裂。
“别看！”
白玄低喝，抬手打出一片黑雾屏障。可那只“眼睛”只是轻轻一闪，黑雾立刻土崩瓦解，宛若纸糊。
墨阳脸色惨白，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额头青筋暴起，似乎随时会被撕裂魂魄。
苏若雪脸色也微微一变，她强行咬破舌尖，借着鲜血的气息稳住心神，纤手紧紧握住林凡的手臂。
“林凡，这是命狩的……本源意志！”
她声音颤抖，连说话都带着刺痛感。
林凡眯起眼睛，心口的血迹还未干涸，但他全身的气势骤然凝固。
他感觉到那只“眼睛”的凝视，不仅在窥探他的过去，还在追溯他的未来。
无形的力量，像是要将他的命运从时空长河里抽出来，钉死在这片天地间。
“原来如此……”
林凡低声喃喃，眼神冷冽。
“监守者只是看门狗，而你，才是这片长河的真正主宰。”
“渺小之物……”
一股苍古的低语在众人心头响起，不是声音，却直击灵魂。
“你承载着不属于你的力量，注定成为碎片……归于虚无。”
话音回荡的刹那，那只“眼睛”骤然扩散，化作漫天光幕，直接朝林凡笼罩而来。
轰！！！
林凡体内的原胚之力猛然爆发，魂链虚影飞速涌现，试图编织屏障抵御。
可在“眼睛”的注视下，这些魂链一根根断裂，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生生扯碎。
那是一种来自规则层面的压制。
林凡喉咙一甜，再度吐出鲜血，整个人被压得半跪在地，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声。
苏若雪心头一紧，立刻伸手要去拉他，却被林凡反手拦住。
“别动！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力量。”
“可你会死！”
苏若雪眼角泛红，美眸中满是急切。
林凡却只是冷笑：“我若真死在这里，便是命运注定——可惜，它永远算不准我。”
下一瞬，他猛地抬头，双眸迸射出炽烈光芒。
吞天塔虚影从他体内浮现，悬于头顶，层层光晕扩散。
第四层的符文，在此刻忽然共鸣，浮现出一道灰色的漩涡。
林凡低吼，硬生生将那只“眼睛”的凝视牵引到吞天塔之中！
轰！！！
灰色漩涡旋转，似乎要将“眼睛”一口吞没。
命狩本源意志显然未料到这股力量的反击，光幕骤然一滞，第一次出现裂痕。
“你……竟敢以残缺之器，抗衡命运本身？”
那股低语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仿佛惊讶，仿佛愤怒。
林凡双手血流不止，魂力在疯狂燃烧，脸色苍白如纸，但他却咬牙撑住。
“命运若是注定，我存在的意义便是打碎它！”
“哪怕只是一瞬，我也要让你知道——我是林凡，不是棋子！”
随着最后一声低吼，吞天塔灰色漩涡猛然一震，将“眼睛”的一部分虚影生生吞入其中！
轰隆——！
整片石地震动，虚空中无数裂纹浮现，仿佛连这片空间都被撕开了一角。
“眼睛”虚影骤然收缩，最终缓缓闭合，消失无踪。
但在它消散前，最后一道低语落在林凡心头：
“很好……你的挣扎，让我更想亲手碾碎。”
灰暗归于寂静。
众人一个个大口喘息，仿佛从地狱深渊中挣扎回来。
风寒满头大汗，几乎虚脱在地；墨阳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苏若雪扑到林凡怀里，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
“你差点……就没了……”
林凡伸手轻抚她的秀发，气息虚弱，却依旧带着那抹执拗的笑意：
“我说过，我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白玄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至极。
“林凡……你已经被命狩本源盯上了。”
林凡点点头，眼神深邃，声音低沉：
“我知道。但既然它窥视我，我就更要走到长河尽头，让它亲眼看着我打破所谓的命运。”
寂静蔓延。
仿佛过了很久，才有人敢再次出声。
白玄一边稳住气息，一边低声道：“林凡，那道‘眼睛’并非完全显化，它只是一缕投影……可就算如此，我们几乎全军覆没。”
风寒强撑着坐起，苦笑：“若是本体降临，怕是连半息都撑不住吧。”
墨阳虽然昏迷，却因为吞天塔的余波护持，没有被彻底抹杀，只是灵魂受到重创。
苏若雪握紧林凡的手，声音低而坚定：“你刚才……真的把它一部分吞进了塔里？”
林凡闭上眼，静静感应片刻，随即点头：“没错。吞天塔第四层的符文，主动衍生出一个灰色漩涡，将‘眼睛’的一缕投影强行吸收了进去。”
“现在的吞天塔……很安静。”
他说到这，语气里透着一丝莫名的凝重。
白玄眉头一皱：“安静？不是好事吗？”
林凡摇头：“不对。这股安静，像是深渊前的死寂。它在消化。”
众人心头一震。
风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换句话说……那塔子现在正在啃噬命狩本源的碎片？”
林凡点头，脸色却未见半分喜色。
“可吞天塔本就残缺，能否承受住这股力量……谁也不清楚。”
苏若雪神色一紧：“若是撑不住，会怎样？”
林凡沉声回答：“要么塔毁，要么我毁。”
一句话，让空气骤然凝固。
白玄目光闪烁，最后还是缓缓道：“这也许……就是你命运最大的赌局。”
林凡站起身来，身躯摇晃，却死死稳住。他望向虚空残留的裂纹，眼神如铁：
“既然它盯上了我，那就更没退路。我们必须找到逆命长河的下一个节点。”
“那里，也许能让我彻底明白吞天塔的来历。”
风寒叹了口气，却还是拍了拍大腿，咬牙笑道：“行！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风寒还怕个屁！反正这条命早卖给你了。”
白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卖命？你还欠我三份魂石没还。”
气氛紧绷，却因为这句话骤然缓和。苏若雪抿嘴一笑，泪水还在眼角，却终于化开了些许。
林凡收回目光，扫向石地。
灰白地面因为刚才的震动已经裂开无数深沟，魂链的断片还在虚空中飘荡。
其中一处裂缝深邃无比，仿佛直通未知的深渊。
“就是这里。”
林凡低声道，伸手抚过空气。那裂缝深处，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之前血色长河的延续。
苏若雪皱眉：“可这里太危险了。若是再有守墓者……”
“不。”林凡摇头，神色冷静，“这一次，不会是守墓者，而是下一段长河的‘渡口’。”
“渡口？”风寒一愣。
白玄面色骤变，眼神深沉：“他意思是——要进入命狩长河的内层了。”
空气一瞬凝重。
进入外层，尚且只面对守墓者与残余意志。
若是踏入“内层”，那就意味着将真正与命狩本源的意志进行对抗。
苏若雪紧紧握住林凡的手，不愿松开。
“你想清楚了吗？这一步，可能就是生死之界。”
林凡微微一笑，轻声道：“若我不去，就连生死的选择权都没有。”
这一刻，他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众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一同点头。
“走吧。”白玄开口，语气冷硬，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决绝。
“既然已经站在这里，那就只能向前。”
风寒大笑一声：“老子还没死呢！等出去以后，记得请我喝酒。”
苏若雪眼神温柔坚定：“我只跟你在一起，哪怕前方是地狱。”
林凡深吸一口气，身躯一震，吞天塔虚影再度浮现，镇压住体内翻涌的力量。
“好，那就踏入渡口，去见命狩真正的长河。”
轰！！！
随着林凡手掌按下，裂缝彻底崩裂，化作一条漆黑通道，宛如虚空的血脉般伸展。
血色微光从深处涌动，仿佛在召唤，又仿佛在警告。
所有人心头一紧，却依旧没有退缩。
林凡当先一步，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苏若雪紧随其后，白玄与风寒对视一眼，咬牙踏入。
最后，裂缝缓缓合拢，只留下墨阳虚弱的呼吸在黑暗里逐渐消散。
他们，真正进入了逆命长河的内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