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饭!盒饭!新鲜出炉的盒饭!有肉有菜,管饱还实惠!”女列车员推着餐车穿行在狭窄的过道,大声叫卖着。
“多少钱一份啊?”有旅客打听了一下。
女列车员耐心解答,“一份五元,统统五元。有肉有菜,管饱还实惠!”
这时有乘客提出质疑,“五元一份盒饭还实惠?十年前我坐这趟车,一份盒饭才三毛钱!我去餐馆炒个菜,也要不到五元钱吧?”
女列车员闻言后也没有生气,她笑着耐心解释,“大哥,你也知道那是十年前,现在物价涨地多厉害啊!十年前你花个几百块就能娶个媳妇儿,你现在没个两三千下不来吧?”女列车员开了句玩笑,缓和了一落车厢里的气氛。
“许若云,就你嘴贫!要是让列车长听到了,小心他扣你绩效工资!”同班组的女同事开口警告许若云,示意她别胡说八道。
许若云耸耸肩,不敢继续和乘客逗闷子,继续叫卖盒饭。别看这趟列车坐了上千名乘客,一趟下来也只能卖出几十份盒饭,五元的价格还是有些偏高。
等她把餐车推到14号车厢尾段,终于有位青年乘客开口叫住了他,“你好,列车员同志,麻烦给我们拿两份盒饭。”
许若云将餐桌停下来,麻利地掀开餐车上的白布,然后给男青年递了两份盒饭。盒饭是用铝制饭盒盛装的,等乘客们吃完后再由列车员统一收回,放回餐车集中消毒清洗。
当男青年给许若云递纸币的时候,许若云注意到男青年的手腕上佩戴了一块小牛皮的金表,看上去闪闪发亮。
她打量了一下男青年的面容,发现他眉宇浓密,鼻梁坚挺,皮肤粗糙但透出坚毅的气质,长相硬朗。
许若云接过纸币,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来出差地吗?”
崔植摇摇头,“不是,我连个单位都没有,出哪门子差啊?”
许若云又看了一眼崔植的穿着,上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纯棉格子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阔腿裤,脚上穿着一双匡威的运动鞋,怎么看都不象是没正式工作的人。
“哼,你们男人啊,没一句实话,不说就算了。”许若云将纸币放进口袋,推着餐车离开了14号车厢。
此时坐在崔植对面的一位身着黑色皮夹克的中年人羡慕得看向崔植,“帅哥,刚才那位美女列车员好象对你有意思啊,你怎么不和她多聊两句,没准儿还能留个联系方式,大家交个朋友什么的。”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而且我有女朋友了。”崔植随口找了个借口。
大哥听后笑了笑,“有女朋友又不影响你交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聊天也更容易有共同话题。”
崔植没有反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牡丹,给大哥弹了只烟,“大哥好象深有体会啊,年轻的时候肯定被不少姑娘追,大哥贵姓?”
大哥接过香烟,没有急着点上,而是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防风打火机,按了一下按钮,按压式电子自动打火。
他点燃香烟,悠然地抽上一口,然后回答崔植,“免贵姓鲁,兄弟怎么称呼?”
坐在靠窗座位的崔树这下也不困了,一直看着鲁大哥手里那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哪怕他在汉城生活了小半年,也没有见到这么精致的防风打火机。
崔植在这个鲁大哥身上闻到了传销的味道,反正路程还长,他打算和这位鲁大哥唠唠嗑,就当打发时间了。
他指了指自己,“大崔”,又指了指一旁的崔树,“小崔。”
崔植做完简单介绍以后,聊起了鲁大哥最想聊到的话题,“我看鲁大哥的这款打火机很精致啊,应该是进口货吧?”
鲁大哥的神情很自矜,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是受邀去日本nhk电视台领奖的时候,我的一位日本诗友送给我的。”
鲁大哥的这句话刚一说完,就引来了车厢众人的惊叹,崔植也恰到好处地做了一回捧哏,“鲁大哥,你还去日本领过奖?我知道nhk电视台,它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我们的央视。今年nhk电视台用一万美元每集的价格引进了央视去年拍摄的《三国演义》。”
鲁大哥赞赏地点点头,“想不到大崔你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嘛。我看你手上这块手表也不象是国产的,该不会也出过国吧?”
崔植摇摇头,一脸羡慕地说道,“鲁大哥,我哪有你那个好运气。我这块表是二手的,是我韩国的叔叔回老家探亲,送给我作为见面礼。你别看这是块金表,其实表盘是18k,也卖不了几个钱,我估计还没你这进口的打火机贵呢!”
鲁大哥这下心里舒坦了,“大崔,我看你谈吐不凡,也象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知道你在哪儿高就啊?”
崔植为了验证这位鲁大哥是不是做传销的,于是开口说道,“鲁大哥,不瞒你说,我是在外企上班,我们公司的名字叫安利,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我们公司主要是给客户们提供健康咨询方案以及健康类产品的。在我正式介绍我们公司产品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鲁大哥你的身体状况——”
鲁大哥没想到崔植这个人一打开话匣子,比他还能说,他连忙换了个话题,“大崔,你喜欢诗歌或者文学吗?其实我是个诗人,还发表过诗集。”
崔植压根不相信鲁大哥的说辞,以为他在胡吹一气,不过他脸上露出很荣幸的表情,“是吗?那我今天岂不是和大作家坐同一趟车,简直太荣幸了。鲁大哥,你写过那些诗,我想拜读一下。”
一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鲁大哥立刻又恢复了自信,“我发表的诗歌中,我最满意的是那首《船歌》,我念几段你听一下。”
“那是些下雪的日子,我在江畔等船,那将是我一生中的最后一次远行;”
“我把一生的缘情揣在怀里,望着流速沉缓的江水;”
“就在我衰老的地方,一只船凌波而来,那么慢,就象我的歌声在做最后的绝别:”
崔植听完这首诗,立刻对眼前这位鲁大哥刮目相看,他用力握住鲁大哥的手,“鲁哥,原来你还真的是位诗人啊,原来小弟浅薄,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在吹牛呢!”
鲁大哥听后哈哈大笑,“没事,不知者不为罪。主要是大哥这两年在全国各地跑,人也糙了不少,长得就不象文艺青年,你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我年轻的时候在哈城的人民银行上班,当时喜欢上太阳岛宾馆的一个女服务员,我当时给宾馆打电话,问她今天想不想见见我。”
“当时是晚上,轮渡已经停运了。我当时为了见她,就脱掉衣服,光着身子跳进松花江,将衣服头上,就这样游上太阳岛,当晚我俩就这么好上了。其实我创作的这首《船歌》,也受了这段感情经历的影响。”鲁大哥开始向崔植吹嘘起他年轻时的感情史。
崔植心里呵呵,知道这位所谓的诗人鲁哥也是个文艺界的老流氓,利用文人的身份来哄骗女孩子上床。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吹捧着鲁哥,“鲁哥,你这么浪漫奔放,简直是天生情种,小弟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