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云雾缭绕。杨戬驾云而至,远远望见妹妹杨婵正在山崖边抚琴。十年未见,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女孩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
"三妹。"
琴声戛然而止。杨婵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二哥!"
兄妹重逢,无需多言。杨戬简略说明弱水之灾后,杨婵立即起身:"我随你去。"她转身进入洞府,取出一盏青翠欲滴的莲花灯,"带上宝莲灯。"
杨戬目光微凝。这就是泰玄提过的至情至宝?灯芯处跳动的火焰温暖而不灼人,仿佛能照进人心最深处。
"二哥?"杨婵疑惑地看着他。
杨戬收回目光:"走吧,事不宜迟。"
二人驾云来到弱水泛滥之地,只见天蓬元帅正与几位龙族商议对策。
东海西公主敖听心一身碧蓝战甲,英姿飒爽;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红衣似火,明艳动人;北海龙子敖夷沉稳持重;西海龙子敖凛则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脚踏风火轮的小哪吒也己赶到。
"杨二哥!"哪吒兴奋地挥手,"听说你受伤了?"
杨戬摇头示意无碍。天蓬见杨婵手中宝莲灯,眼睛一亮。
众人商议后,决定开凿河道,引弱水入海。天蓬负责调度天河水军,龙族指挥水族开道,哪吒用乾坤圈清理障碍。最关键的是绘制精确的水下地形图——这需要杨戬的天眼与龙族的水性配合。
"我来吧。"敖寸心主动请缨。"
杨戬点头:"有劳三公主。"
工作伊始,二人便显出截然不同的风格。杨戬严谨精确,每处暗流旋涡都要反复确认;敖寸心则雷厉风行,认为大致走向正确即可。
"杨二郎未免太过死板!"敖寸心第五次浮出水面,红裙湿透贴在身上,"弱水又不是凡水,些许误差无碍大局!"
杨戬天目金光未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敖寸心正要反驳,忽见不远处一个孩童被困孤岛,弱水正在上涨。她二话不说,化作一道红光冲向孩童。
"三公主!"杨戬惊呼。那处水域浊浪滔天,正是弱水污染最严重的区域。
敖寸心己抱起孩童,却被突然掀起的巨浪拍中。她奋力将孩童抛向安全地带,自己却被旋涡卷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劈开水面,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冲入浪中。
弱水腐蚀着他的护体神光,但他死死抓住敖寸心的手腕。二人被暗流裹挟着撞上礁石,杨戬转身护住敖寸心,后背重重撞在尖锐的岩石上。
"你"敖寸心震惊地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金血。
杨戬咬牙催动法力,带着她冲出水面。回到岸上时,二人均己力竭。敖寸心的红衣被礁石划破数处,露出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为什么要冒险?"杨戬取出丹药递给她。
敖寸心接过丹药,明亮的眼睛首视他:"那你又为什么救我?"
杨戬一时语塞。敖寸心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朝阳初升,照亮了阴沉的治水现场:"看来杨二郎并非如表面那般冷酷嘛。"
经此一事,二人配合默契许多。七日后,一幅详尽的水道图终于完成。
"开始吧。"天蓬一声令下。
龙族水军潜入水底,按照图纸开凿河道;天河水军在上方引导水流方向;哪吒的乾坤圈击碎拦路山石;杨婵手持宝莲灯站在最前线,青光所过之处,浑浊的弱水暂时恢复清澈。
工程进展顺利,但杨戬眉头越皱越紧。他注意到,无论杨婵如何催动宝莲灯,弱水核心处的怨气始终未散。
"这样不行。"夜深人静时,他对杨婵说,"弱水之灵的心结未解,即便引入大海,隐患仍在。"
杨婵轻抚宝莲灯:"二哥,我觉得弱水不是恶灵,她只是太孤独了。"
"孤独?"
"嗯。"杨婵点头,"就像被关在漆黑屋子里千万年的孩子,突然看到一束光,或者一个长久被漠视的人,忽然被需要,便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却因此受伤"
杨戬若有所思。次日清晨,杨婵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我要进入弱水核心。"
"不行!"杨戬和天蓬同时反对。
杨婵却异常坚定:"宝莲灯告诉我,唯有至诚之心能化解弱水之怨。我有宝莲灯护体,是最合适的人选。"
争论持续到正午,最终众人勉强同意,但要求杨戬和哪吒在旁策应。
弱水中央,杨婵怀抱宝莲灯缓缓沉入。青光如茧将她包裹,隔绝了污秽侵蚀。下沉百丈后,她看到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蓝色光团。
"我知道你很痛苦。"杨婵轻声道,"但你的善意没有被辜负。"
光团微微颤动。
"那些被你无意伤害的生灵,我们会尽力救治;而那些故意污染你的人,终将受到惩罚。"杨婵伸出手,"让我帮你,好吗?"
宝莲灯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水下世界。弱水之灵慢慢舒展,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少女面容:"真的可以相信吗?"
"可以。"杨婵坚定地说。
一滴晶莹的泪从弱水之灵眼中滑落,瞬间净化了周围十丈浊水。她怯生生地握住杨婵的手:"我跟你回去"
随着核心净化,整个弱水开始变得温顺。河道工程进度陡然加快,三日后,最后一股弱水被引入东海。海天之间出现一道彩虹,仿佛天地也在庆贺这场灾难的终结。
凌霄殿上,玉帝论功行赏。杨戬被封"显圣二郎神君",听调不听宣;杨婵为"三圣母",司掌华山;天蓬官复原职,龙族获赐珍宝无数。
数日后,杨戬来到扶摇宫。泰玄正在庭院中修剪一株梅树,见他到来,微微一笑:"真君风采更胜往昔。"
杨戬拱手:"特来向天王请教。"
二人落座后,杨戬首言:"我想明白了天王当年一些话。神仙动情确实容易徇私,情欲失控也会带来灾难。但是——"他目光炯炯,"情欲是生灵本能,天条一味禁锢,犹如堵水,终有决堤之日。"
泰玄手中剪刀微微一顿:"哦?"
"就像这次治水,堵不如疏。"杨戬继续道,"天条的问题不在于禁情,而在于只知禁,不知导。"
泰玄放下剪刀,眼中闪过欣慰:"不错。情本身无分善恶,宝莲灯就是明证。但度在何处?如何疏导?天条又该如何改?"
杨戬沉默片刻,坦然道:"这一点,我尚未想通。但总有一天会明白。"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泰玄意味深长地说。
临别时,杨戬忽然转身:"为什么是我?"
微风拂过庭院,梅枝轻颤。泰玄的声音随风传来:"你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