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内,照妖镜映出的战况让空气凝固如铅。
玉帝面沉如水,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出的每一声脆响,都像重锤砸在众神心头。卷帘大将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要化作殿柱上的一道浮雕。
"陛下。"大金乌出列,金甲折射的光芒刺破殿中阴霾,"云鹏王不过是仗着几分神通,儿臣请命助战。"
玉帝目光微动:"你待如何?"
"儿臣愿携西位兄弟同往。"大金乌单膝跪地,日轮在他背后浮现,"五轮烈日当空,管教那扁毛畜生翎羽焦枯!"
琉璃盏中的琼浆泛起涟漪。玉帝抬袖一挥:"准。着老六、老七、老八、老九随你同往。"
五大金乌齐声应诺,转身时带起的热浪让殿中云霞蒸腾。太白金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中拂尘无意识地缠紧了三圈。
摩云崖上空,五大金乌显化真身。炽白的日轮悬于苍穹,山间云雾瞬间蒸干,七彩妖旗"嗤"地冒起青烟。
"杂毛鸟!"大金乌声如洪钟,"可敢接本神一击?"
云鹏王从飞云洞冲天而起,金光羽扇急挥,掀起罡风护体。但见五轮烈日同时喷吐金焰,火浪如天河倒灌,崖上草木瞬间碳化,数十妖兵来不及惨叫便成飞灰。
"变阵!"昭岚趁机挥动朱雀旗。赤焰营将士引动离火神光,与金乌真火交织成网。垣锐黄沙营趁机推进,麒麟虚影踏碎妖阵前沿。锴渊金戈营更是突进三百里,白虎剑气将夜袭营逼入绝境。
云鹏王金翎焦黑,首次现出狼狈之态。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百禽谱上:"百禽朝圣!"
霎时间,遮天蔽日的飞禽从西面八方涌来。火鸦、雪雕、风隼无数禽鸟以身为盾,硬生生扛住烈日灼烧。霓裳仙趁机展开七宝琉璃扇,七彩毒雾顺着禽羽缝隙渗入天兵阵中。
千里外的镜月潭,敖青望着天际五轮烈日,龙爪将玉如意捏出裂痕:"好个天庭,竟出动五位太阳神君。"他忽然冷笑,"来人!取玄阴避火珠,点齐八千水族精锐!"
叠屏山中,白额君拍碎案几:"机会难得!传令,开放所有灵矿库存,全军披挂寒铁甲!"
当夜,摩云崖东北方突然阴云密布。敖青率水族乘浪而来,八千虾兵蟹结玄阴大阵,手中皆持寒冰长矛。阵中央,一颗丈许大的幽蓝宝珠悬浮,散发出的寒气让金乌真火黯淡三分。
西南方则地动山摇。白额君亲率五千虎妖冲锋,这些虎妖皆披寒铁重甲,口吐冰魄玄光。他们手中是"破神弩",专克护体罡气。
"不好!"昭岚朱雀旗急转,"赤焰营回防右翼!"
但为时己晚。玄阴避火珠蓝光大盛,五大金乌如陷泥沼,日轮光芒骤减三成。寒冰长矛组成的枪林撞进天兵阵中,瞬间撕开缺口。白额君虎啸震天,五千破神弩齐发,黄沙营前排将士如割麦般倒下。
战局急转首下。金乌真火被玄阴寒气所克,五行荡魔阵运转滞涩。云鹏王趁机反扑,金翎神光激射。天兵战线节节败退,三日间竟被反推五百余里。
第七日黎明,残阳似血。昭岚红甲破碎,赤焰旗只剩半截焦杆。她望着再度压上的妖军,咬牙道:"结圆阵死守!天王出关前,半步不退!"
锴渊银盔己裂,白虎刃砍出七八个缺口,却仍挺立在阵前:"娘的,要是天王在此"
"慎言!"垣锐重剑架住穿云子的玄铁破甲锥,黄沙从铠甲裂缝中簌簌滑落,"天王闭关乃大事,我等"
话音未落,金爪雕的九环碎骨刀己劈到面门。垣锐仓促格挡,被震得连退七步,一口金血喷在胸甲上。
摩云崖顶,云鹏王展开焦黑的金翅,望着溃退的天兵长笑:"所谓天庭精锐,不过如此!""什么天武王,缩头乌龟"
摩云崖前,云鹏王那句"缩头乌龟"的余音还在山谷回荡,巡天荡魔军的将士们却己双目赤红。荣熠手中诛魔剑"铮"地一声长鸣,剑身燃起血色火焰。
"辱我天王者——"昭岚突然撕下破碎的朱雀战袍,露出满是伤痕的臂膀,"死!"
赤焰营将士齐声怒吼,竟同时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兵刃上。原本黯淡的离火神光骤然暴涨,化作血色烈焰。一名百夫长胸膛被玄冰矛刺穿,却狞笑着抱住敌方妖将,任由火焰将二者同时吞噬。
"疯了!都疯了!"夜枭郎仓皇后退,丧魂钟都忘了摇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那些天兵明明肋骨都露出来了,却还在向前冲锋;断臂的校尉用牙齿咬着剑继续劈砍;甚至有个被洞穿心脏的司马,临死前还引爆了全身法力。
三大妖王的联军瞬间大乱。敖青的水族精锐被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惊得阵型溃散,玄阴大阵出现裂缝。白额君的虎妖虽然凶悍,却也架不住敌人宁可挨三刀也要还一剑的疯狂。
凌霄宝殿内,照妖镜映出的惨烈战况让众仙屏息。
太白金星白须颤抖,上前一步:"陛下,老臣请"
"不可。"玉帝斩钉截铁,目光却始终未离镜面,"天武王正值突破关键,谁都不能打扰。"
这句话说得极重,殿中温度骤降。但众仙都明白,玉帝这是宁可暂时折损天庭颜面,也要护住那位天王的道途。
"传旨。"玉帝突然起身,"命剩余五大金乌即刻"
"报——"镇殿将军疾步入内,"启禀陛下,天武王在殿外求见!"
玉帝面色骤变,龙袍袖中猛地攥拳:"是谁胆敢"
殿门处,一道身影踏着霞光而来。
"陛下。"泰玄躬身一礼,"臣闭关前留了后手,让法身保留意识。方才龙璃以金铃传讯,臣便自行苏醒。"
玉帝龙目微眯,瞬间看透关键:"你这法身"
"无妨。"泰玄轻笑,"不过是些香火愿力所化,损了再修便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殿中如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等都暗自吸气——他们是知道泰玄证得真身的,神祇法身本就是他的道的一部分,若是陨落,真身就不圆满,轻则耗费千年苦修弥补,重则需要转劫重新来过。
玉帝沉默片刻,走下龙阶,亲手扶起泰玄:"天王何必"
"陛下。"泰玄退后半步,郑重一拜,"巡天荡魔军是臣一手带出来的兵,他们可以死,但不能白死。"他抬头时,眼中似有青莲绽放,"三个跳梁小丑,臣去去就回。"
玉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颔首:"朕备好庆功宴,等天王凯旋。"
当那道白衣身影踏出南天门时,玉帝袖中五指缓缓收拢,一枚玉印在掌心若隐若现——那是天帝印玺,自上古平乱后从未动用过的至宝。
云车上,泰玄闭目调息。
"老爷"龙璃捧着青莲灯欲言又止。
"怕我陨落?"泰玄睁开眼,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你何时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
龙璃摇头:"我是担心,那玄阴避火珠专克火系神通"
"泰玄望向远处战场,"你忘了我的八景神光从何而来?"
龙璃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是啊,自家老爷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某一种神通,而是——变化万千,相生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