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风的剑刚抬起,那兽便已扑至眼前。
它跃在空中时遮住了头顶的光,落地的一瞬,整座大殿猛地一震。我脚底不稳,向后踉跄两步,撞上冰冷石壁。仙缘镜还在手中,裂痕横贯镜面,映出的光影断断续续。
叠风被它一爪扫中肩头,整个人飞出去,撞在符文墙上,滑落在地。他立刻撑起身子,剑未离手,但右臂血流不止,顺着指尖滴下,在地上积了一小片暗红。
那兽站定,四肢如铁柱扎进地面。它的双眼是两个黑洞,里面旋转着微弱星点,像夜空深处看不见尽头的漩涡。我看不清它的情绪,也感觉不到杀意波动——它没有情绪,只是存在,就足以让人窒息。
我咬牙站起来,将仙缘镜举到眼前。
镜中画面跳动,忽明忽暗。我努力集中神识,试图锁定它身上的弱点。旧伤在左后膝,那里仍有能量紊乱的痕迹,可它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稍有靠近就会被逼退。
“别硬拼。”我对叠风喊,“绕它侧面。”
他没应声,但已经从地上起身,脚步微晃地向右移去。那兽转头盯着他,忽然张口,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不是声音,而是某种震动直接传入脑中,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发黑。
叠风也停了一下,膝盖微微弯了下去。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那兽动了。
它不再跃起,而是贴地疾冲,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一眨眼就到了叠风面前,前爪横扫。叠风勉强举剑格挡,剑身与爪尖相击,爆出一串火星。他整个人被掀翻,滚出数丈远,撞碎了一根石柱。
我冲上前,举起仙缘镜对准那兽背部。
镜中光影闪动,终于显出一条断裂的纹路,沿着脊椎向下延伸。那是它进化时骨骼重组留下的裂隙,尚未完全弥合。若能击中此处,或许能让它暂时失衡。
但我还没来得及示警,它已转身面向我。
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它没有追击,而是低头,嘴贴近地面,像是在嗅什么。片刻后,它抬起头,口中衔着另一块骨片,颜色更深,表面刻着细密符线。
它吞了下去。
身体立刻开始变化。背脊那道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肌肉鼓胀,四肢更加粗壮。它站立时比刚才高出近一尺,爪尖泛起幽蓝光泽,像是淬了毒。
我知道不能再等。
“叠风!”我大声叫他,“攻它左后膝!趁它还没彻底恢复!”
他挣扎着站起,抹掉嘴角血迹,握紧剑柄。这一次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绕到大殿边缘,借残破柱子掩护身形,慢慢逼近。
那兽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转身盯住他,却没有立刻出击。它站在原地,四足不动,唯有尾巴轻轻摆动,像在计算距离。
我屏住呼吸,仙缘镜对准它的左后腿。
镜中影像依旧不稳定,但那一处旧伤的位置还能辨认。我心中默记落点,准备一旦叠风动手,立刻用镜光引路。
就在这时,叠风出手了。
他猛然从柱后冲出,剑锋划出一道弧光,直取那兽左后膝。速度极快,几乎拉出残影。
那兽反应也快,左腿微抬,避开要害,但仍被剑尖划过,皮肉翻开一道口子。黑雾从中喷出,带着腥臭气息。
它怒吼,转身一扑。
叠风早有防备,侧身翻滚躲开,但那兽尾随而至,一爪拍地,整片地面塌陷。叠风脚下失稳,摔倒在地,剑脱手飞出,插进远处墙缝。
我立刻催动仙缘镜,将一点灵光注入其中,试图照亮那兽伤口。只要我能维持镜光照射,就能延缓它的修复速度。
可镜面裂得太深,灵力运转不畅。我刚催出一丝青光,镜身突然一烫,整块铜镜剧烈震颤,几乎拿捏不住。
那兽已经转向我。
它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轻微震颤。我往后退,直到背抵墙壁,再无退路。
它停下,距我三步远,黑洞般的双目正对着我。我没有动,也不敢喘大气。仙缘镜仍举在胸前,裂痕中透出微弱光芒。
它忽然低头,嘴再次贴向地面。
我以为它又要吞骨片,却见它从地下缓缓抽出一根黑色长刺,像是从地脉中拔出的钉子。那刺通体漆黑,顶端带钩,表面布满扭曲符文。
它把长刺握在爪中,像持着一杆短矛。
我心头一紧。
这东西不是它自身所化,而是归墟核心赋予的武器。这意味着,它还有更强的手段未出。
我攥紧镜子,掌心已被边缘割破,血顺着指缝流下。我顾不上疼,只想着怎么撑住。
“司音。”
叠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捡回剑,站在我斜后方,气息不稳,但站姿未垮。他没有看我,只盯着那兽手中的长刺。
“你还能用镜吗?”他问。
“能。”我说,“但撑不了多久。”
“够了。”他说,“我只需要一次机会。”
我们背靠背站着,面对那兽。
它举起长刺,缓缓指向我们。
空气变得沉重,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我知道它下一击必是全力,若挡不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它动了。
长刺挥出,一道黑芒射来。
叠风抢先一步冲出,举剑横档。黑芒击中剑身,他手臂剧震,整个人被逼退数步,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可那只是虚招。
真正在动的是它的爪。
它早已绕到侧面,一爪抓向我的胸口。
我来不及闪,只能抬手格挡。
仙缘镜挡在前方,与利爪相撞。
“咔——”
一声脆响,镜面裂痕彻底贯穿,整面镜子从中断开,只剩一丝铜边连着。青光熄灭,最后一丝灵力散尽。
我被拍飞出去,撞上墙壁,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咽了回去。
叠风怒吼,提剑猛扑。
那兽转身迎战,长刺与剑交击,火花四溅。叠风攻势凌厉,但每一剑都被轻易化解。它力量太强,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我挣扎着爬起,手中还握着破碎的仙缘镜。
镜虽毁,可我还能看见那兽左后膝的旧伤。只是现在,没人能打得进去。
叠风又被一击扫中,倒飞回来,跪倒在地,剑插在身旁地上,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那兽站定,手持长刺,缓缓走向我们。
它不再急于杀死我们,而是像在确认我们的极限。
我扶住叠风肩膀,将他拉起。
他喘着气,低声说:“还能走吗?”
“能。”我说。
“那就别死。”他重新握住剑。
我们再次站起,面对那兽。
它举起长刺,准备最后一击。
我手中紧握残镜,指尖已被碎片割破,血滴落在地面,渗入裂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