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雄安新区，星际学院。
随着兰心月在火星“望乡台”对那颗外星大脑的深度解析，一组组晦涩难懂的“象形代码”被转化为物理学家能够理解的数学模型，源源不断地传输回地球。
“这不是神学，这是凝聚态物理的极致。”
苏清歌站在全息实验台前，看着兰心月传回的那份被称为“语法漏洞”的数据包，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所谓的‘修改形容词’，在物理上，其实就是改变物质的微观耦合常数。”
她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晶格结构图。
“普通的钢铁之所以硬，是因为原子之间存在电磁力（化学键）。但如果敌人修改了电磁相互作用常数，哪怕是一丁点的微扰，钢铁就会像豆腐一样崩溃。”
“要防御这种攻击，只有一种办法。”
苏清歌看向李星河。
“放弃电磁力。”
“我们要用强相互作用力（strong teraction），把原子核直接锁死在一起。”
“你是说……‘水滴’的材料？”李星河问。
“对。那是宇宙中最硬的盾。”苏清歌点头，“以前我们以为那只是靠高压压出来的。但看了这份‘注疏’我才明白，那不是压出来的，是‘冻’出来的。”
月球背面，广寒地宫，高能物理实验室。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颠覆人类材料学的实验。
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悬浮在磁约束场中心。它不是普通的铁，而是经过原子级精炼的同位素纯铁（fe-56）。
苏清歌远程下达指令。
“在固体物理学中，温度的本质是原子晶格的震动。的能量量子，被称为‘声子’（phonon）。”
“只要原子还在震动，它们之间就有间隙，就不够紧密。”
“那个外星大脑告诉我们，要想制造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首先要做的，就是——杀光声子。”
位于实验室周围的几十台重力波发生器（这也是从“巡林客”技术逆向来的）同时启动。
它们发射出的不是破坏性的波，而是一种频率极高、相位与原子震动完全相反的“消声波”
相消干涉。
悬浮在空中的铁片，原本在微观层面剧烈震动的原子，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震动停止了。
温度瞬间跌落至无限接近绝对零度。
“热力学熵归零。”
随着一道高能红汞力场的注入，原本依靠电子云斥力保持距离的原子核，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电子被压入原子核。
原子核与原子核之间，跨越了那道不可逾越的库仑势垒，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遍了实验室（通过传感器模拟）。
那块原本灰暗的铁片，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绝对光滑的全反射镜面。
它悬浮在那里，像是一滴凝固的水银，反射着周围的一切光线，没有任何散射。
“成功了……”
苏清歌看着读数，声音颤抖。
“密度：每立方厘米 20 吨。”
“表面硬度：不可测量（超过已知所有探针硬度）。”
“在这个状态下，原子核被强力锁死，哪怕是原子弹在它表面爆炸，也无法让它的原子产生哪怕一个埃米的位移。”
雄安指挥中心。
李星河看着那块完美的镜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把这种材料覆盖在战舰表面，人类就拥有了和“收割者”正面对撞的资本。
“能流产吗？”李星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很难。”苏清歌坦言，“制造这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消耗了月球核聚变电站 10 的瞬时功率。而且需要极为苛刻的引力波环境。”
“那就把环境造出来。”
李星河的目光投向了月球背面那条长达 100 公里的“后羿长弓”电磁轨道。
“我们不需要建厂房。”
“利用加速时的强磁场和引力波效应，建立一条‘动态流水线’。”
“把飞船的装甲板，像烤面包一样，一块一块地从这头送进去，从那头‘压’出来。”
“能耗大？那就再建堆。”
李星河手指点在月球地图上。
“我要把月球背面的黑夜，彻底点亮。”
一个月后，月球背面。
一条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生产线”横亘在荒原之上。
巨大的机械臂夹持着 10 米见方的标准钛合金装甲板，送入那个充满了扭曲力场的“魔鬼喉咙”。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空间震颤中，原本灰扑扑的金属板，在通过力场后，变成了如水滴般光滑的镜面。
“第一批次，5000 块。”雷铁看着堆积如山的镜面装甲，笑得合不拢嘴，“有了这身皮，咱也敢去撞恒星了。”
“装船！”
李星河的指令下达。
“祝融”号、“共工”号、“蚩尤”号，这三艘人类的主力舰，开始在 l2 船坞进行最后的改装。
它们原本粗糙的工业外壳，被一块块镜面装甲覆盖。
当最后一块装甲闭合时。
三艘战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颗巨大的、完美的、反射着星光的银色水滴。
它们悬浮在太空中，映照着银河，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让人绝望。
“这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李星河看着这支焕然一新的舰队。
“它们（外星人）喜欢玩光滑的？那我们就比它们更滑，更硬。”
“通知杨烈。”
“舰队整备完毕。”
“现在，我们有资格去半人马座的那张桌子上，扔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