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鲲”号核动力母舰像一只吃饱了的巨兽，静静地悬停在刚刚建成的“龙宫”一号球体旁。
巨大的离心分离机正在深海高压环境下无声地旋转。通过海底特有的同位素富集效应，普通的海水在这里被一层层剥离，最终汇聚成一种粘稠的、略带浅蓝色的液体。
“第一批成品，500 吨。”
老钳站在仪表盘前，看着那个液位计，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可思议。
“老板，你知道这在地球表面要花多少电吗？电解一吨重水需要 2000 度电，还得是大规模工厂。但在这里，靠着那个‘黑石头’的引力场辅助，我们几乎是白捡。”
“这就是自然馈赠。”
李星河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深海行者”机器人将一个个特制的耐压罐装载进潜艇货舱。
“有了这些重水，我们就可以提取海量的氘（deuteriu）。”
“氘是核聚变的火药。月球的氦-3 是助燃剂。两者结合，就是人类目前能掌握的最高效能量。”
唐紫韵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舱壁。
“李星河，你现在手里握着全球 90 的算力，垄断了月球的氦-3，现在又独占了深海的重水。”她吐出一口烟圈（电子烟，潜艇内禁明火），眼神迷离，“你就不怕撑死？”
“撑死总比饿死强。”
李星河转身，下达了返航指令。
“上浮。”
“我们要把这些‘海水’运到雅砻江去。那里有一座新的炉子，正等着这锅米下锅。”
经过一个月的灾后重建和疯狂扩建，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那个被地震撕裂的 s 型深井已经被加固，变成了一条直通地幔热源的“地热大动脉”。而在地表，也就是原来大坝的上方，赫然耸立起了一座造型极其科幻的建筑。
它由数千面巨大的六边形镜面组成，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碗状，直径超过 5 公里，覆盖了整个山谷。
乍一看，它像是一个射电望远镜。
“沈博士，地热井状态如何？”李星河刚下飞机，就直奔指挥中心。
沈玉墨正趴在一堆岩石样本里，头发乱得像鸡窝，但精神极度亢奋。
“热得烫手！”她指着屏幕上红得发紫的数据，“‘后土’号把热导管插到了地幔柱的核心。那里的岩浆温度高达 1500 度，压力 2000 兆帕。通过超临界二氧化碳热交换，我们现在的发电功率稳定在 兆瓦！”
“12 万兆瓦……”唐紫韵倒吸一口凉气，“这相当于半个三峡大坝的发电量。而且是 24 小时恒定的。”
“电够了。氘也到了。”
李星河看着刚刚运抵基地的重水罐。
“启动‘光阵’。”
在传统的航天模式中，飞船需要携带大量的燃料（工质）来加速。燃料越重，飞船就越重，推重比就越低。
但如果飞船不需要带燃料呢？
如果动力源，留在地球上呢？
“光阵系统自检完成。10 万个激光发射单元相位同步。”周凯的手指在颤抖，“目标锁定：地火转移轨道，‘祝融’号舰队。”
“距离：15 亿公里。”
“虽然有点远，但激光在真空里是不衰减的。”
李星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山谷中那个巨大的“镜面碗”。
“杨烈，把‘祝融’号的太阳帆展开。”
杨烈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指令。
“展开光帆？老板这是要干嘛？这就是几层塑料薄膜，能挡住什么？”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执行了命令。
“祝融”号、“共工”号和“蚩尤”号同时释放了折叠在船身侧面的巨大薄膜。
那是由石墨烯和反物质涂层（极微量，用于反光）构成的超轻光帆。展开后，每艘船都像是背上了一对长达 5 公里的银色翅膀。
“光帆展开完毕。姿态调整，正对地球。”
“发射！”
李星河按下了按钮。
12 万兆瓦的地热电能，瞬间转化为一道直径 10 米的高能激光束。
这道光束穿透了大气层（虽然有衰减，但在高原地区损失较小），直刺深空。
它以光速跨越了 15 亿公里的距离，精准地轰击在舰队的光帆上。
虽然光子没有质量，但它有动量。当海量的光子撞击在镜面上反射时，产生的推力虽然微小，但持续不断，且不需要消耗飞船的一滴燃料。
“收到推力！加速度 005g！”
杨烈看着仪表盘，惊呆了。
“这……这是地球在推着我们走？”
“不仅是推。”李星河的声音传来，“这道激光束里加载了高频脉冲。供动能，还在给你们的光帆电池充电。”
“这是无线输电的终极版。”
“有了这条光路，你们可以关闭核反应堆，节省宝贵的核燃料。用地球的电，跑火星的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雅砻江的那束激光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风筝线，牵引着远在深空的舰队。
虽然 005g 的加速度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在真空中，只要时间足够长，这股力量能将飞船加速到惊人的速度。
舰队的速度从每秒 60 公里，缓慢攀升到了每秒 100 公里。
这大大缩短了航程。
原本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火星，现在，只需要 20 天。
“这就是基建狂魔的浪漫。”
李星河看着屏幕上那条被激光拉直的航线。
“我们在地球上烧开水（地热），把蒸汽变成电，把电变成光，把光变成风，把船吹到火星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宏大的工程奇迹中时。
一个极其微弱，但频率极高的信号，突然切入了“盖亚”的深空监听网。
信号源不是火星。
“老板，那个‘木星异常点’（疑似矮行星级飞船）……有反应了。”墨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它捕捉到了我们的激光束。”
“什么？”
“那么高强度的激光打在光帆上，会有散射。在黑暗的宇宙里，我们就像是拿着手电筒乱晃的小孩。”
墨莉调出频谱分析图。
“那个东西……它对我们的激光做出了回应。”
“它也发射了一束光。”
“不是激光。
屏幕上，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正在以光速向地球袭来。
“目标不是舰队。
“它在瞄准我们的枪口！”
李星河脸色骤变。
“它把我们当成了威胁！它以为那是武器！”
“快！关闭光阵！紧急停机！”
但光速是无法躲避的。
在那道引力波束到达地球的前一秒，雅砻江基地的地质传感器再次爆表。
这一次，不是地震。
那个巨大的激光发射碗上方的空间，突然发生了扭曲。
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太空中伸下来，轻轻按了一下。
那座造价千亿、刚刚运行了不到一周的“后羿-光阵”，在瞬间被压扁了。
几十米高的钢架结构像纸糊的一样坍塌，精密的镜面碎成了粉末。
而在地下，沈玉墨看着疯狂报警的地热井压力计，尖叫起来：
“岩浆！岩浆被压回去了！地幔柱在下沉！”
“攻击停止。”
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当尘埃落定，雅砻江基地再次变成了一片废墟。
李星河站在指挥大厅里，看着雪花屏，手脚冰凉。
这是警告。
来自太阳系深处那个高等文明的警告。
“它们在看着我们。”
李星河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向那遥远的木星。
“别玩火。”
“这是它们的意思。”
“好。”李星河咬着牙，眼中燃烧起更疯狂的火焰。
“不让玩火是吧？那我就玩刀。”
“通知杨烈。全速前进！哪怕烧干反应堆也要给我冲到火星！”
“只有拿到火星地下的那个‘遗产’，我们才有资格跟木星那个怪物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