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达八公里的垂直发射井底，空气仿佛凝固。不同于以往发射重型建材时的粗犷，今天的装填作业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机械臂夹持的不是粗糙的钢锭，而是一个边长 3 米、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散热鳍片的正方体。
“这是‘女娲’（nuwa）核心。”周凯站在控制台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但这几天他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它是星尘动力第一台全光子架构的超级计算机。算力 50 eflops，但功耗只有传统超算的十分之一。”
“这么精贵的东西，受得住 10g 的过载吗？”老钳看着那个黑盒子，有些担心。
“内部采用了全浸没式液冷，芯片悬浮在绝缘冷却液里，别说 10g，就是 100g 也震不坏。”周凯自信地回答，“它是为了深空而生的。地球上的‘盖亚’网络虽然强大，但距离火星太远，光速延迟会导致我们无法实时指挥机械大军。我们需要一个能跟着舰队走的‘随军大脑’。”
“装填完毕。”
“发射井抽真空确认。”
“发射！”
雅砻江的水电狂潮再次转化为电磁推力。黑色的“女娲”核心在毫秒级的时间内被加速到 4 马赫，冲出山顶的伪装门，化作一道流光刺向苍穹。
“共工”号工业母舰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基本成型。它那两翼巨大的“液滴散热器”正在像血管一样搏动，散发着红色的微光。
“快递到了！二组，准备捕获！”
陈二狗操控着机械臂，稳稳地抓住了刚刚减速入港的黑色立方体。
“把它装进舰桥下方的零号舱室。”李星河的指令从地球传来，“那是全舰防护最严密的地方，就在反应堆和居住舱中间。”
在失重环境下，几吨重的计算机核心像羽毛一样轻盈。陈二狗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学生，将它推入预定槽位。
“光路对接！冷却管路对接！电源接通！”
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传遍了整个舱室。
那个黑色的立方体表面突然亮起了一圈蓝色的呼吸灯。
“系统启动。”周凯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正在加载‘工业矩阵’控制协议……正在接管‘共工’号所有机械臂……正在同步‘祝融’号与‘蚩尤’号的数据链。”
在那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原本在“共工”号表面各自为战、动作略显僵硬的几百台焊接机器人，突然像是由同一根神经控制的手指一样，动作变得极其协调流畅。
它们不再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巨大的蜂群。
一台机器人刚焊完一道缝，另一台机器人就精准地递上了新的焊条，时间差不超过 001 秒。
“这就是‘女娲’的能力。”李星河说道，“它能同时控制十万个独立单元。到了火星，它就是我们的总工头。”
“舰队编队测试。”
随着李星河的一声令下，l2 点的三艘巨舰开始调整姿态。
三艘飞船通过肉眼不可见的高速激光链路连接在一起，共享着“女娲”的算力和“金乌”引擎的推力数据。
“三舰火控雷达并网。”
“姿态控制喷口同步。”
“核反应堆功率平衡。”
在地球的指挥大厅屏幕上，这三个光点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阵列。
“这就是我们的‘三叉戟’舰队。”
李星河看着这个阵列，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有了脑子，有了拳头，有了后勤。”
“现在，我们只差最后一样东西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叶红鱼。
“红鱼，虽然我们有核动力，但如果不带点‘土特产’去火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想带什么？”叶红鱼正在核对物资清单，“现在的载重已经很极限了。”
“带点‘种子’。”
李星河指了指雄安基地外的那片试验田。
“不是植物种子。是‘工业种子’。”
“我要把雅砻江发射场的那台‘愚公’盾构机拆了，还有长兴岛刚下线的那条微型全自动芯片生产线，全部装进‘祝融’号的货舱。”
“芯片线？”叶红鱼愣了，“去火星造芯片？那里连硅片都没有。”
“火星遍地都是沙子（二氧化硅）。只要有电，有炉子，我们就能提炼硅晶圆。”李星河目光深远，“地球到火星的通讯延迟有 20 分钟。如果我们的设备坏了，等地球寄芯片过去，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必须具备在那边手搓芯片的能力。”
“这会增加 500 吨的载荷。”
“那就把我的那份生活物资减半。”李星河毫不犹豫，“少带点红烧肉，多带点光刻胶。”
“你确定？”叶红鱼挑眉，“那一趟路要走 45 天。”
“确定。反正到了那边，有的是硬仗要打，没空享受。”
李星河按下通讯键。
“全舰队注意。最后一次物资补给窗口开启。”
“所有人，给家里写封信吧。”
“七天后，我们将切断与地球的物理连接，点火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