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号星舰带着一身的寒气（液氢蒸发吸热）缓缓泊入船坞。虽然它刚刚在月球背面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探洞”行动，但对于此刻忙碌的太空城来说，并没有时间去回味恐惧。
因为“快递”要爆仓了。
雷达屏幕上，一条明亮的虚线连接着月球与 l2 点。那是由数千个正在飞行中的钛合金锭、铝锭和稀土矿石包组成的“货流长河”。
月球背面的“后羿长弓”电磁弹射轨道，在核电站和斯特林温差发电机的双重驱动下，已经将发射频率提升到了极限的每分钟一发。
“磁力刹车阵列温度过高！三号线圈超导失超预警！”
陈二狗飘在指挥台前，嗓子都喊哑了：“快！把刚接住的钛锭拖走！后面的货还有 30 秒到达！别追尾了！”
巨大的机械臂像是在玩快节奏的俄罗斯方块，疯狂地将一个个炽热的（因磁力刹车减速而发热）金属锭从接收区抓走，堆码在已经像小山一样的露天货场上。
“老板，咱们的仓库满了。”陈二狗看着刚刚从气闸飘进来的李星河，一脸苦笑，“现在南天门堆积的精炼钛合金已经超过了 5 万吨。如果不运回地球或者消耗掉，我就得把它们扔进太空了。”
“运回地球？”李星河脱下宇航服，露出里面湿透的背心，“那太浪费了。这种高纯度的太空钛合金，在大气层里烧一下就氧化了。”
他飘到舷窗前，看着外面那堆积如山的银灰色金属。
在地球上，钛是昂贵的战略金属，用于制造飞机起落架和潜艇外壳。但在这里，它廉价得像砖头。
“红鱼，现在的国际钛金期货价格是多少？”李星河接通了地球的通讯。
“每吨 25 万美元。”叶红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背景音里全是电话铃声，“怎么？你想卖？”
“卖。”李星河冷笑一声，“但不是按吨卖。”
“按什么？”
“按‘山’卖。”
李星河指着窗外。
“我要向地球市场抛售 10 万吨航空级钛合金。价格……定在每吨 5000 美元。”
“你是想让全球的矿业巨头雇杀手来杀你吗？”叶红鱼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价格连他们的开采成本都不够！你会引发全球大宗商品市场的崩盘！”
“我就是要让他们崩盘。”
李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人类在地球上像虫子一样挖洞，破坏环境，为了那点可怜的矿石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我把更纯、更便宜的矿石放在他们面前。”
“我要逼迫地球的重工业‘上天’。”
“告诉波音、空客，还有那些造船厂。想买便宜的钛合金？可以。但我不包邮。想要货，就把工厂搬到我的轨道船坞上来。或者，租用我的‘后羿’号货机运下去。”
交易员们惊恐地看着大屏幕。
钛、镍、钴……这些原本走势平稳的战略金属价格，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线跳水。
这一条新闻，击碎了所有矿业巨头的心理防线。
不是期货，是现货。是漂浮在 l2 点、纯度高达 99999 的真空冶炼金属。
“他们疯了！这是倾销！”一位俄罗斯镍业大亨在办公室里咆哮，“这是违反反垄断法的！”
但下游的制造业却陷入了狂欢。
中国的各大造船厂、飞机制造厂第一时间发来了订单。便宜五倍的高强度钛合金，意味着他们可以造出更轻、更结实、更便宜的飞机和高铁。
而在雄安新区，星际学院的物流部电话被打爆了。
“喂？星尘物流吗？我们要租用‘后羿’号！对，从轨道上往下运金属锭！”
“排队？加钱！我们加急！”
李星河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少意外。
“资本是逐利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会自己造梯子爬上天。”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张被列为绝密的月球深层扫描图。
那个位于地下 30 公里的“未完工机器”依然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那股红色的能量波差点就把“祝融”号给吞了。
“杨烈，那个洞口封住了吗？”
“封住了。”杨烈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桌面上，“我们把‘广寒地宫’挖出来的废石全都填进去了，上面还浇筑了 20 米厚的月壤混凝土。除非拿钻地弹炸，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很好。把那个区域列为禁区。设置自动哨戒炮。”
李星河知道，现在的星尘动力虽然看似强大，但在那个史前文明的遗迹面前，依然像个拿着木棍的孩子。
想要搞清楚那个机器是干什么的，必须拥有更强的科技解析能力。
“苏博士，‘盖亚’算力网络现在主要在跑什么任务？”
“在跑气象模拟和金融模型，那是我们目前的现金奶牛。”苏清歌回答。
“停掉一半的商业任务。”
李星河下令。
“把算力抽回来。我要建立一个新的模型。”
“什么模型？”
李星河调出了那个“纳粹钟”内部结构的 3d 扫描图，以及那个从火星大门上拓印下来的三角形符文。
“我要‘盖亚’去暴力破解这些外星科技的底层逻辑。哪怕穷举法也要给我算出来。”
“尤其是那个红汞核心的磁场频率。我有种预感，那是通用的‘万能钥匙’。”
“另外，”李星河看向已经有些拥挤的 l2 船坞，“光靠‘共工’号这一艘工业母舰不够了。月球抛上来的物资太多，它消化不良。”
“我们要扩建。”
“我要在 l2 点，也就是现在南天门要塞的基础上，扩建一座能够容纳 10 万人 居住和工作的永久性太空城。”
“它将拥有完整的重力环境、独立的生态循环，以及……足以自卫的舰队。”
“赵得志，别心疼钱了。把刚刚卖钛金赚的钱，全部砸进去。”
“我要让地球人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有一座比纽约还繁华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