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新区，星际学院地下五层，绝密物理实验室。
厚达三米的铅板夹层混凝土墙壁将外界的一切辐射隔绝，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消毒水的味道。实验室中央，一个球形的透明磁约束舱内，悬浮着一团紫色的液体。
那是从月球背面带回来的高能物质，在光谱分析中，它被称为“红汞”（red rcury）。
“这东西的能量密度高得离谱。”苏清歌站在防爆玻璃外，看着读数眉头紧锁，“它不是常规的核燃料，更像是一种中子通量极高的液态催化剂。在磁场约束下，它能维持一种极其稳定的自旋状态，就像……活着一样。”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心脏’。”
李星河穿着全套防辐射服站在操作台前，双手飞快地输入指令。
“启动磁约束场。转速设定：每分钟 3000 转。”
球形舱内的磁场发生器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团原本懒洋洋的紫色液体瞬间被拉伸，在看不见的磁力线牵引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空心漩涡。
“注入氘氚气体。”
微量的聚变燃料被精准地喷入漩涡中心。
在红汞高速旋转产生的强大场效应和磁场双重约束下，气体被死死锁在漩涡中心，温度瞬间飙升。红汞本身并没有燃烧，它像是一个完美的液态压力壳，将内部核反应产生的狂暴能量成倍放大，却又将辐射约束在极小的范围内。
“核心温度 5000 摄氏度！外壁温度……只有 200 度？”周凯盯着仪表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热屏蔽效率违反了热力学定律！”
“因为它是‘气芯’结构。”李星河盯着那个紫色的漩涡，“传统的固态核热火箭，受限于堆芯熔点，比冲顶多做到 900 秒。但如果我们用这个红汞漩涡做‘液态堆芯’，让氢气流过漩涡中心，被瞬间加热到 8000 度喷出……”
他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数字。
“这意味着，去火星只需要 45 天。”
“但是李总，”老钳在一旁插话，手里拿着一张材料清单，“这玩意儿核心 8000 度，喷口也得有 3000 度以上。咱们现有的钨合金喷管根本扛不住，几秒钟就烧化了。除非你能造出熔点比钨还高的东西。”
“用铸造肯定不行。”李星河转身走向实验室的另一侧，那里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生物培养槽，里面翻滚着浑浊的灰褐色液体。
“我们不‘造’发动机。我们‘种’一个。”
“种？”老钳和周凯面面相觑。
“苏博士，还记得你在‘太昊’飞船生保系统里发现的那种变异嗜铁藻吗？”李星河指着培养槽，“它们能吞噬金属离子，并将其重新排列成纳米级的晶体结构。这种生物沉积形成的金属骨架，没有晶格缺陷，耐热性和韧性是普通锻造金属的十倍。”
苏清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用嗜铁藻吞噬钨粉和铼粉，在磁场引导下生长出发动机喷管？”
“没错。生物冶金。”李星河按下了开关。
高压电流通入槽内。
液体开始沸腾。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藻类，在电流和诱导剂的刺激下，开始疯狂地吞噬溶液中的钨铼合金粉末。它们按照预设的磁场骨架，一层层地堆叠、死亡、钙化，留下了坚硬无比的金属尸体。
那不是冰冷的工业加工，那是生命的野蛮生长。
三天三夜。
当溶液被排空，一个形状极其复杂、表面泛着彩虹般金属光泽的发动机喷管，静静地躺在槽底。
它的内壁布满了仿生的微血管冷却结构，没有任何焊缝，浑然天成。
“硬度测试。”李星河下令。
老钳拿着一把金刚石锉刀，用力在喷管上划了一下。
锉刀打滑了，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维氏硬度超过 4000。”苏清歌看着检测仪，眼神复杂，“这种材料结构，人类的机床根本加工不出来。李星河，你真是个疯子。”
“组装。”李星河没有理会赞美，直接下令，“把红汞注入核心。代号‘金乌’（jwu），这是我们的一号机。”
一枚特殊的“后羿”号货运空天飞机正静静地趴在电磁弹射轨道上。它的货舱门是敞开的，那台刚刚组装完成、散发着幽幽紫光的“金乌”核热引擎，被挂载在飞机的尾部测试架上。
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发射被标注为“高轨道动力学测试”。
“电磁轨道充能完毕。”
“发射！”
伴随着那声熟悉的电磁尖啸，飞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破珠峰顶端的稀薄大气，直入苍穹。
这里远离了繁忙的 400 公里空间站轨道。
“后羿”号在真空中调整姿态，将尾部对准了深空。
“星尘控制中心，金乌已就位。液氢泵压正常。”
雄安指挥中心内，李星河的手指悬停在那个红色的物理按钮上。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在太空点燃核火焰。”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解锁控制棒。”
“金乌，点火！”
在漆黑的太空中，一道刺眼得无法直视的紫色光束，瞬间从引擎喷口喷涌而出。
那不是火焰，那是被加热到 8000 度的氢等离子体射流。
巨大的推力瞬间作用在“后羿”号上。这架原本设计用来滑翔的飞机，像是一匹被鞭打的野马，瞬间产生了 5g 的持续过载加速。
速度仪表盘上的数字开始疯狂飙升。
“推力没有衰减！核心温度稳定！”周凯看着遥测数据尖叫，“比冲 2950 秒！我的天，这简直就是永动机！”
“切断推力！”李星河大喊，“再加速就要飞出太阳系了！这只是测试！”
引擎熄火。紫光消失。
但这短短 30 秒的点火，已经将“后羿”号推入了一个极其扁长的椭圆轨道，其远地点甚至越过了月球。
李星河看着屏幕上那条夸张的轨道曲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发动机有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大屏幕上那艘正在建造中的星舰骨架。
“现在，该把它装上船了。”
“通知陈二狗，让他把星舰尾部的‘挂架’给我焊结实点。这台发动机的劲儿，比他想象的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