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土司兵都已经逃走后,李真便开始救治伤员。看书屋小税枉 首发他将受伤的锦衣卫按照轻重缓急,一个个排好队,开始帮他们处理伤势。
另一边,谢成则带着几个没受伤的锦衣卫,收拢战马,清点损失。马匹倒是大多无恙,只是受惊跑散了几匹。但当他清点到物资时,却感觉一阵头大。
“千户大人,马车完全烧毁了,里面的东西”一个锦衣卫低声汇报。
谢成走到那堆还在冒烟的残骸前,用刀鞘拨了拨,脸色越发难看。马车里原本存放行李等物倒是不要紧,可勘合文书,还有陛下写给西平侯沐英的密折,也全都化为了灰烬。
“这下麻烦了。”谢成叹了口气,“没有勘合文书,进城怕是会有些周折。”
谢成的副手凑过来低声道:“大人,咱们穿着飞鱼服,又有腰牌在身,进城应该问题不大吧?”
“进城或许可以,“谢成摇头,“但到了西平侯府,没有陛下的亲笔文书,只怕会有些麻烦啊!”
“罢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转身看向正在忙碌的李真,心中暗忖:这位李大人虽然在京城已经简在帝心,但崛起的时间太短,西平侯根本不认识他啊!如今又没了证明身份的文书,只怕到了昆明,多少会有些麻烦。
等李真处理完所有的伤员,其他锦衣卫也已经掩埋了阵亡的同伴,带着伤员继续赶路。
所幸接下来的路程基本都是平路了,李真虽然还是不太会骑马,但至少不用像在山路上那样紧张了。只是他每次上马时,那匹马都会不安地踏着步子,显然还记得他的惊人一夹。
等众人终于抵达云南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城门紧闭,城楼上火把通明,戒备森严!
“城下何人?”守城官兵高声问道。
谢成率先策马上前:“锦衣卫千户谢成,奉旨护送钦差李真前来处理云南瘴疠。”
“可有勘合文书?”
“途中遭遇土司埋伏,文书被毁。”谢成只能如实相告。
城上守将显然不信:“没有文书,恕难从命!”
谢成早有预料,只好脱下身上的飞鱼服,连同锦衣卫千户的腰牌一起,让守城的士兵,用绳子吊上城楼。守将仔细查验后,这才下令开门。
刚进入城中,一位年约年约二十出头,面容冷峻的青年将军率先迎了上来。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李真身上。
“在下沐春,这位就是钦差李大人?”沐春语气平淡。
李真上前一步:“是我,我就是李真”
沐春又接着问了一句,“不知李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为西平侯夫人及染疫将士诊治瘴疠。”
沐春点点头:“辛苦李大人了。不知可有陛下文书?”
李真有些尴尬:“途中遭遇土司埋伏,文书连同马车一起被烧毁了。”
沐春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疑虑,但表面上依然客气:“原来如此。诸位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现在天色已晚,还是先安顿下来吧。”
接着沐春安排众人住进一处官驿,表面上礼数周到,但李真和谢成都察觉到,驿馆周围明显增加了守卫。
安排好李真等人,沐春立即回到西平侯府禀报。
“父亲,京城来了个钦差,同行的还有锦衣卫千户谢成。只是”
“只是什么?“沐英问道。他年约四十,面容刚毅,虽然因为军中染病的事情,略显憔悴,但双目依然有神。
“他们声称途中遭遇土司埋伏,勘合文书和陛下的亲笔信都被烧毁了。”沐春低声道,“儿子觉得此事可能有些蹊跷。”
沐英沉吟片刻:“先不要限制他们的行动。至于那个钦差,若真要行医,就让他去。不过要派人盯着,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那母亲的病”
“先不要让他诊治。”沐英摇头,“身份未明之前,谨慎为上。”
“可是王医官的法子似乎不太见效”沐春还是忧心忡忡
“总比来历不明的人可靠。”沐英叹了口气,“去吧,好好招待,但要盯紧些。”
“是!孩儿知道了”沐春转头出去了。
第二天,沐春还是亲自带李真去军营查看病患。
一路上,他表现的客气,还不时介绍向李真昆明城的情况。
但李真还是能感觉到他明显有些防备。
到了军营中,李真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大量的士兵躺在简陋的营帐内,发著高烧,不时有人呕吐、抽搐。
他又仔细检查了几个重症患者,几乎每个士兵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疟疾典型症状。
‘周期性寒战高热’。
“沐将军,这是瘴疟,”李真肯定地说,“我建议,立即采取三项措施:第一,清理营地内所有积水,填平水坑;第二,将患者隔离,防止进一步扩散;第三,用青蒿绞汁给患者服用”
“且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位身着官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一众医官的簇拥下快步走来。看起来大概六十岁左右年纪,面容有些清瘦。
他径直走到李真面前。
“这位是?”李真疑惑地看向沐春。
沐春连忙介绍:“这位是云南提举医官王继先王大人,在云南行医三十余载,深得军民敬重。”
王继先不等沐春介绍李真,便抢先开口,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沐将军,这位是何人?为何在军营中指手画脚?”
沐春对王继先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这段时间全靠他带着手下的医官控制军中的病情,“王医官,这位是京城来的李真,奉旨前来协助诊治瘴疠。“
“李真?”王继先上下打量著李真,眼中满是怀疑,“如此年轻,也敢称诊治瘴疠?你可有太医院文书?”
李真心里有些不爽,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王医官,李某奉陛下密旨前来,途中遭遇意外,文书被毁。但治病救人要紧,还请”
“荒唐!”王继先打断他,“无凭无据,也敢在军中妄言?你方才说什么?清理水坑?这与治病有何关系?”
李真耐著性子解释:“王医官,瘴疟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那些水坑正是蚊虫滋生的地方,蚊虫在水坑中繁殖,然后叮咬人传播疾病。清理水坑是从根源上切断传播途径!”
“荒谬绝伦!”王继先怒极反笑,“自古医书皆有记载,瘴疠乃山林瘴气所致。《千金方》、《外台秘要》皆明言瘴气致病。蚊虫传播?清理水坑?简直闻所未闻!”
他转向沐春,:“沐将军,此人所言尽是歪理邪说,若依他之法,恐怕将士们性命不保!”
李真被说的也来了火气:“王医官,医书所记载的未必全对!请看那个水坑,”
他指著不远处一个大水坑,“里面是不是有孑孓?那就是蚊子的幼虫!我看这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的水坑!”
王继先走到水坑前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冷笑道:“区区蚊虫,怎能致病?李大人不要仗着是京城来了,就在此戏耍我等?清理水坑?将士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掏水坑的!耽误了病情,你担待的起吗?”
“预防胜于治疗!”李真都快被气乐了,“不清除病源,就算治好了还会再染上!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试试?”王继先提高声调,“将士们的性命岂容儿戏!沐将军,此人来历不明,言语荒诞,万万不可轻信!”
沐春在一旁有些为难。王继先在云南德高望重,而李真毕竟是京城来的,虽然没有文书,但毕竟是锦衣卫护送过来的,应该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个”沐春犹豫不决。
“既然如此,不如请西平侯定夺。”王继先见沐春还在犹豫,立马开口搬出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