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解释(1 / 1)

秦思齐迎著看著二人的目光,语气诚恳:“不是看不上,是我这秀才,分量太轻了。

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一个刚穿上蓝衫的穷酸秀才,在府城里,连个水都溅不起。身边跟著本家的兄弟端茶倒水,外人看了,不会觉得是族里扶持,只会笑我白湖村眼皮子浅,刚得点功名就抖起来了,更笑我秦思齐轻狂无度,不知天高地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山下那些如螻蚁般在田间劳作的细小身影,又回到两位族兄脸上:“你们是我血脉相连的族兄,不是奴僕。让你们以僕役身份跟著我,我自己心里这道坎就过不去。这不仅是委屈了你们,更是折辱了我们的情分。”

山风似乎也静了一瞬。秦思文终於抬起头,看向堂弟。秦思齐的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一丝虚偽的怜悯或高高在上的施捨,只有真诚的歉意和对未来的承诺。

秦思齐的声音沉静而坚定,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给我点时间,待我秋闈得中,取得举人的功名,真正有了立身的根基。”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虚虚地按在冰凉的岩石上,仿佛在按下一个无形的盟约,“我亲自回来,请两位族兄出山相助!不是书童,是臂膀!是左膀右臂!帮我打理產业,协理庶务,那时,才是我们並肩,真正做一番事的时候!”

“举人”秦丰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波动。举人老爷!那在乡下人眼里,能穿绸缎、家里能免上百亩税赋的真正“官身”了!若思齐真能中举

“嘿!”秦思文突然一拳砸在自己膝盖上,他抬起头,脸上那层鬱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的豪气与释然:“好!思齐!有你这句话,哥心里那点疙瘩,就算彻底揭过去了!还是跟小时一样,把事情说开了,你我还是好兄弟!”

他咧开嘴,笑容灿烂,带著爽朗,“我秦思文別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给你当个守家护院的总成!”

秦丰田也重重地点了下头,脸上露出憨厚而踏实的笑容:“思齐,你是我们白湖村的骄傲。我种地还行,往后你看顾田庄,用得上我,我秦丰田绝无二话!”

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於落地。三人相视一笑,山风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吹散了最后一丝隔阂。

秦思齐放鬆了身体,靠在冰凉的岩石上,目光望向天空:“思文哥,丰田哥,说说你们以后想过啥日子?”

“啥日子?”秦思文挠了挠头,想也不想地说,“那还用问?顿顿能吃饱白米饭!碗里能见油!逢年过节,全家老小,一人一身没补丁的新衣裳!冬天有厚实的袄,冻不著!再攒点钱,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娶进门!”他描绘著乡下人最朴素的愿景。

秦丰田则显得更实际些,他搓了搓手,望著山下自家的方向:“我就想著,把爹娘的身子骨顾好。家里那几亩薄田,侍弄精细点,多打点粮,再养两头猪,几只鸡鸭。”

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能像现在这样,跟著你认几个字,会算个数,以后,別像我,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连个帐都算不明白,被人坑了都不知道。”他眼中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有对安稳温饱和小辈能比自己强一点点的殷切期望。

秦思齐静静地听著。顺著他们的目光,再次俯瞰山下。秋收前的田野,一片繁忙景象。金黄的稻浪翻滚,如同铺向天边的巨大绒毯。无数细小的身影在田间弯腰挥镰,动作整齐而充满力量,像无数工蚁在辛勤搬运著维繫生命的食粮。

阳光炽烈,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粗布短褂,在背上洇出深色的汗碱。没有诗意的田园牧歌,只有沉重而真实的、与土地搏斗的艰辛。

“乡农之勤,不在悬樑刺股,挑灯夜读。”秦思齐忽然开口,传入两位族兄耳中,带著一种洞悉世情的沉静,“而在顺天时,察云雨,辨墒情;在尽地力,精耕细作,不误农时。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每一粒谷,都是汗水摔八瓣,从老天爷手里抢下来的。这份勤,沉在泥土里,刻在骨头上,不比寒窗苦读的分量轻。”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弯腰如弓的身影上,充满了深深的敬意与理解。

秦思文和秦丰田怔怔地听著,咀嚼著堂弟的话。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祖祖辈辈习以为常的劳作,在读书人眼里,竟也有这般分量。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心间。

日头西斜,三人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尘土,沿著山路缓缓而下。回到村东头那间充满生气的茅屋私塾时,正是下午课业最专注的时刻。

孩子们的精神头却十足。巨大的板岩前,秦明文正板著脸,用一根细竹枝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带领孩子们大声诵读,唾沫星子在光柱里飞舞。

下面,二十几个小脑袋晃动著,声音稚嫩却洪亮。秦宝儿坐在最前排,腰杆挺得笔直,念得最大声。

秦思文和秦丰田站在门口,看著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著孩子们因专注而发亮的小脸,听著那琅琅的书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先前那点因不能跟著思齐去府城而產生的失落,彻底被眼前这充满希望的场景冲淡了。 “送他们去镇上读书,终归是少数”秦思齐低声自语,眉头微蹙。这私塾只是启蒙,要真正让族中子弟有进学深造的机会,光靠他这临时之举远远不够。他需要一个更稳定、更有保障的义学。

赵家掌控著茶山,財雄势大,看来,年后回府城,拜访赵父,要提义学之事,那怕分成全无,也要把这件事办成。

在白湖村在晨昏交替、书声与劳作声中,不紧不慢地流淌到了十月。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了稻穀和汗水味道的独特气息。这是秋收的味道,是农人一年心血即將化为实物的味道,也是…赋税催逼的味道。

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禾秆,在秋阳下闪耀著。田间地头,一派热火朝天。镰刀挥舞的嚓嚓声此起彼伏,匯成一片丰收的乐章。

汉子们赤裸著古铜色的脊背,肌肉虬结,汗珠在阳光下闪烁,顺著背脊滚落,落进的泥土里。

妇人们跟在后面,麻利地將割下的稻子綑扎成束。孩子们也穿梭其间,捡拾著遗落的稻穗,小脸上洋溢著收穫的喜悦。

打穀场上,连枷翻飞,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嘭嘭声,金黄的穀粒如雨点般从禾秆上脱落,在阳光下跳跃。扬谷的木杴铲起混著碎秸的穀粒,奋力拋向空中,风儿將轻飘的草屑带走,留下沉甸甸的、饱满的穀粒如金沙般落下。空气中瀰漫著新鲜稻穀的清香和乾燥禾秆的味道,这是农人血脉里最熟悉、最踏实的味道。

然而,丰收的喜悦,很快就要被赋税所冲淡。

这日清晨,天色刚泛起鱼肚白,白湖村的晒穀场上便已人声鼎沸。不再是孩子们念书的声音,而是牛车、扁担的咯吱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妇人低低的叮嚀声。

一辆辆堆满鼓鼓囊囊麻袋的牛车、独轮车在场上集结。麻袋里装的,是晒乾扬净、粒粒饱满的稻穀,今年要上缴的税粮,以及一些折成银钱的“折色”。

秦茂山穿著得体的长衫,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站在场中央。他身边站著秦思齐。秦思齐也换上了一身乾净的青衫,虽无秀才的方巾襴衫,但那份读书人的清朗气质,在满场粗布短打的农人中依然显得卓尔不群。

秦茂山目光扫过那些堆成小山的粮袋:“都齐整了?”

负责赶车的秦大安抹了把汗,沉声应道:“村长!齐了。”脸上没有丰收的喜悦,其他几个负责押运的汉子,也都面色沉重,默默检查著牛车的绳索。

秦茂山转向秦思齐,眼神复杂:“思齐,你真要跟著去?”不想让这年轻的秀才过早地直面那官仓前的腌臢。

秦思齐语气平静:“村长,我是白湖村的秀才。族里交粮纳税,我理应同往。读圣贤书,也要知稼穡艰难,晓黎民疾苦。”他深知,那官仓前的淋尖踢斛,是书本上永远不会写的残酷现实。

秦茂山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劝阻,只沉重地点点头:“好。那走吧!”

三架牛车队,和族人挑著扁担,在晨光中,走出了白湖村。车轮碾过黄土路,扬起滚滚烟尘。

秦思齐没有坐车,而是和族人们一起步行。他走在队伍中间,看著族人们肩头被扁担压出的小肉包,看著牛车在崎嶇不平的路上顛簸摇晃,金黄的穀粒偶尔从麻袋缝隙中洒落,立刻有妇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一粒粒捡起,吹掉尘土,珍惜地放入怀中贴身的小布袋里。

他的心,也隨著那顛簸的车轮,沉沉地起伏著。

县城官仓设在城东,紧邻著码头,方便漕运。远远望去,官仓前巨大的空地上,早已人山人海。从四里八乡赶来缴粮的农人队伍排成了长龙,衙役不耐烦的呵斥著。

白湖村的牛车和人,好不容易挤到靠近仓门的位置停下。几个穿著皂隶服色、腰挎铁尺的衙役晃悠过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堆得高高的粮袋,脸上掛著著傲慢与贪婪的审视。

“哪里的?”一个领头的班头模样的衙役,剔著牙,趾高气扬地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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