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贤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天宇家的,进门时带起的风差点吹翻茶几上的饼干盒。他把电脑往桌上一放,椅子还没坐热就急着开口:“天宇,我昨晚琢磨了半宿,你说的‘非典型情感’确实带感,但我总觉得缺点什么……”他抓了抓头发,点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选题,“你看,‘合租边界感’‘宠物抚养权’,是新鲜,但听众会不会觉得太散了?”
天宇正帮羽墨分装手工饼干——她今早要去参加烘焙比赛,特意烤了两盘当伴手礼。他闻言抬头,把一碟蔓越莓饼干推到曾小贤面前:“先尝尝这个,羽墨新调的配方,加了柠檬汁。”
曾小贤捏起一块塞进嘴里,酸甜的气息在舌尖散开,烦躁感消了大半:“说真的,羽墨这手艺,开个甜品店绝对火。”他咽下饼干,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是挑刺,就是觉得……电台节目得有个魂。以前我的节目魂是‘深夜治愈’,现在换方向,魂在哪儿呢?”
天宇把最后一盒饼干封好,擦了擦手坐下:“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做电台吗?”
曾小贤愣了愣,随即苦笑:“当然记得。大学时帮广播站值班,有个女生打电话来说,她被室友孤立,听我读诗读了三个月才敢去交朋友。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让更多人觉得‘有人懂我’,挺酷的。”
“这就是魂啊。”天宇指着他的电脑,“不管聊什么,得让听众觉得‘我也经历过’‘他懂我’。你说的‘散’,是因为缺个能把这些碎片串起来的线。”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画了个圈,“比如‘青春’,谁没年轻过?校园里的事,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提起来还是能笑出声或者红了眼。”
曾小贤的眼睛亮了亮:“你是说……做校园主题?”
“不止是校园,是‘青春共鸣’。”天宇在圈里写下“怀旧”两个字,“你想想,三十岁的人听你说‘上课传纸条被老师抓’,会想起自己的高中;四十岁的人听‘运动会没人愿意报三千米,最后班长硬扛’,会想起自己当班委的日子。这种跨年龄的共鸣,比零散的话题有劲儿多了。”
曾小贤猛地拍了下大腿,差点把椅子带翻:“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上周我爸还跟我念叨,说他当年为了追我妈,在食堂帮她打了一个月的饭!这种事,老的少的听了都有感觉!”他抓起笔,在文档里敲下“怀旧校园特辑”,指尖都在发抖,“就这个了!这个主题能串起一大串故事,还自带‘懂你’的劲儿!”
天宇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别急,先想想你自己的校园时光,有没有什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或者感动的事?”
“多了去了!”曾小贤放下水杯,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高中班主任特凶,我们叫她‘灭绝师太’,但她有个软肋——怕虫子。有次上自习,一只螳螂爬进教室,全班假装看书,其实都在等她尖叫。结果她抓起螳螂说‘这叫刀螂,益虫’,我们全傻了!”
天宇挑眉:“后来呢?”
“后来我们全班偷偷查资料,第二天跟她讨论‘刀螂怎么分公母’,她居然夸我们‘观察仔细’!”曾小贤笑得直不起腰,“还有次运动会,我们班总分垫底,班长带头哭,结果哭着哭着,大家开始比谁哭得大声,最后教导主任以为我们班集体受欺负了,跑来训了别的班一顿!”
“这就很好。”天宇把他说的都记在便签上,“不用刻意煽情,越真实越有劲儿。你想想,课间小卖部抢最后一包辣条,考试前在操场偷偷划重点,这些事不用解释,经历过的人一听就懂。”
曾小贤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旧相册:“你看这个!”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第三节课后操场见,带包干脆面”,末尾画了个简笔画的笑脸。“这是我同桌传我的,被老师没收后又偷偷还给我了,说‘下次用信封装’。”他摸着纸条边缘,语气里带着怀念,“她后来转学了,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天宇看着那张纸条,忽然想起自己的初中时光:“我们班当年流行‘秘密信箱’,就是个鞋盒,谁有心事就写纸条放进去,每周五班会拆开读。有个男生总写‘xxx今天穿了白裙子’,写了三个月,最后毕业那天,全班逼着他把纸条给了那个女生。”
“结果呢?”曾小贤追问,眼里满是八卦。
“女生早就知道了,她也写了一盒子‘xxx打篮球好帅’。”天宇笑着说,“后来他俩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去年结婚了,还请我们班去喝喜酒。”
曾小贤啧啧称奇:“这也太甜了!必须写进节目里!”他飞快地在文档里记下“传纸条”“秘密信箱”,又想起件事,“对了!我高中有个外号叫‘点歌小王子’,因为我总往广播站跑,给隔壁班女生点《晴天》,结果三个月后发现,那女生是想让我帮她给别人点歌!”
天宇乐了:“这个好,带点小尴尬的青春才真实。”他在便签上补充,“可以加个互动环节,让听众发自己的‘校园社死瞬间’,比如上台演讲摔了个屁墩,或者认错了班主任。”
曾小贤立刻响应:“我先贡献一个!有次我把‘灭绝师太’的自行车轮胎放了气,结果她那天没骑车,坐我爸的车来的——我爸是她老同学!她当着我爸的面夸我‘活泼’,回家我爸差点没把我腿打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上课传纸条聊到运动会的“阴谋诡计”——比如故意输给女生班,让她们多拿点积分;从课间十分钟的“零食交换大会”说到晚自习的“手电筒读书会”,越聊越起劲,连羽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
“你们俩聊什么呢,笑得跟傻子似的?”羽墨放下烘焙比赛的奖状,好奇地凑过来。
“在说怀旧校园特辑!”曾小贤举着纸条给她看,“你有没有什么校园趣事?”
羽墨想了想,笑着说:“我们宿舍当年有个规定,谁谈恋爱谁请全宿舍喝奶茶。结果最后毕业,就我没请——因为她们四个轮流请了个遍,还说我是‘宿舍的底线’!”
“这个必须加进去!”曾小贤赶紧记下,“太有画面感了!”
天宇看着他们热烈讨论的样子,拿起那碟蔓越莓饼干,慢慢嚼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文档上,“怀旧校园特辑”几个字被照得发亮。他忽然觉得,所谓共鸣,就是把自己的故事摊开,然后发现——原来你也在这里,原来我们都一样。那些看似琐碎的小事,因为带着真心,才成了能温暖很久的回忆。
曾小贤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导播打来的:“贤哥,刚才有个听众打电话,说想点播一首《同桌的你》,还说‘想起自己的初中同桌总借她橡皮’……”
曾小贤看了眼天宇,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用从未有过的清亮语气说:“告诉那位听众,下一期节目,我们专门聊同桌的故事,让她准时收听!”
挂了电话,他用力拍了下天宇的肩膀:“走!我请你吃麻辣烫!边吃边想细节!就这么定了,特辑名字叫《那些年,我们一起“作妖”的校园》!”
天宇笑着起身:“行,但得加个副标题——‘谁还没年轻过啊’。”
“完美!”
阳光正好,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也落在那些即将被讲述的青春故事上。有些回忆,只要有人愿意听,愿意讲,就永远不会褪色。而这档节目,注定会成为很多人深夜里的一盏灯,照亮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闪闪发光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