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云山，清风观。
清晨，陆轻在无花果树下睁开双眼。
他摊开手掌，一股无形无质的气正温顺地在指尖缠绕。
纳气。
成功了！
六岁学道，历时十二年，终于走完了凡人的三个阶段：七年感气，三年引气，两年纳气。
完成入道三关，获得第一缕天地灵气。从今日起，他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仙途，成为一名练气期修行者。
“成功了！”
他看着树下的黑衣青年，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黑袍青年微微颔首，带有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告诫：
“长生之道，非一日之功，练气仅仅是起点。成功纳气只证明你有走上这条路的资格，前方——还有更艰难的考验。”
“师弟明白。”
青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青年乃是清风观大师兄，如今已达到筑基巅峰修为。
陆轻十二年的修行，大师兄——
似乎只用了三年。
差距，这就是资质的鸿沟。
依照规矩，弟子修到练气，可以选择一门主修功法。
陆轻不再停留，往观里的那座古朴阁楼走去。
藏书室里散发着松木的清香，正面挂着一幅《紫元真法妙道仙君》像。
略过那些神异志怪、山水杂录，陆轻的目光停留在一本名为《养元纳气经》的功法上。
此功法的开篇，感气、引气、纳气之法正是入门所修的基础吐纳术。
直接翻到后续篇章。
“练气分十三层，通过修炼九九八十一缕天地灵气划分阶段。”
莫说高深境界，便是修仙第一步的“纳气”，便困住无数人的一生。
早年的虎哥、二牛皆身具灵窍，修炼基础吐纳术十多年，到如今连“感气”都没有入门。
至于后续的修炼更是艰难无比。
功法旁注有前辈心得：
天资绝伦者修炼此功法或需十多年；中上资质者更是要一甲子的苦功；而根骨平庸之人更是一辈子难以有成。
陆轻根据自身资质估算，若是没有特殊的机缘，最少也得三十年的时光才能有所小成。
但他并没有尤豫，将功法收入怀中。
毕竟，这功法是最适合他的选择。
丹道、符录、炼器，无不是吞金之兽，无财力支持，他消耗不起。
选好功法，他便走出藏书室。
外院，身形魁悟的虎哥正在劈柴，见陆轻出来，憨厚一笑：
“小陆师兄，今日气色不错。”
陆轻回以微笑，这条光阴漫长的仙途，仍不失一分暖意。
不过——
练气只是开始。
刚开始修行养元纳气经，陆轻就感受到了其中的艰难。
他按部就班地吐纳，但每天能留存的天地灵气微乎其微。
照这样的速度练下去，别说是三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也不一定能攒够八十一缕天地灵气。
练功之馀他偶尔也会帮虎哥等人做些杂活儿。
这一天，他同虎哥到山中狩猎，在追踪野兔时，发现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灵气痕迹。
循着踪迹追去，两人在一处偏僻的山坳之间，竟发现有上百只赤狐聚集。
狐群们舍弃满地的猎物尸体，焦躁地守护着洼地中央。
“虎哥！”
陆轻小声呼唤。
“太怪了！”很明显虎哥也发现了异常。
陆轻紧盯着狐群中央，那里，周遭的天地灵气如同被气机牵引疯狂汇聚。
狐群周围灵气氤氲，竟然比外界浓郁数倍。
有宝物！
陆轻心头剧震，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虎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引开狐群？”
作为打小就学狩猎的虎哥眼珠一转，很快便想到了对策：
“赤狐十分护崽，要是能找到狐崽子，或许可以一试！”
“找到狐崽吗？”
陆轻微微沉思，“虎哥，你有几分把握？”
他想试一试，天才地宝尤为难得，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一生也没有可能了。
“小陆师兄你放心，找狐崽子包在俺身上，俺可是老猎户了！”
虎哥自信满满地说道，“一会儿俺找到了狐崽子就去引开狐群，小陆师兄倒时候挑几只肥点儿的兔子捡上，今晚咱们开开荤！”
陆轻明白，虎哥气感极差，并未看见这里灵气的异样。
“好！”
陆轻并未明说。
“对了！”
虎哥刚转身两步，又回过来，“待会儿俺引开狐狸了就往鹰嘴崖的近道去，你捡好兔子就抓紧离开，这群狐狸数量多，要注意安全！”
虎哥外表憨厚，心却细致。
陆轻心中微暖，应声道：
“知道了，虎哥你也注意安全！”
“放心吧！”
虎哥拍拍胸膛，仿佛在说：包在我身上！
陆轻等了没多久，虎哥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此时的虎哥手里提着两只赤狐幼崽不断挑衅着狐群。
最开始前方的赤狐只是谨慎地盯着虎哥，到后面，虎哥将那两只幼狐一提溜，见幼狐发出“咿呀”的哭泣声，狐群中终究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伴随着最开始的那声呜咽，狐群的愤怒从山坳此起彼伏的传来。
终于，狐群是再也忍不住虎哥的挑衅，在前方赤狐的带头下，数百只赤狐发起了冲锋。
饶是虎哥心态平静，也被狐群的威势下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提溜着那两只狐崽撒丫子就跑。
虎哥虎背熊腰，看起来笨重，跑着却不慢，轻轻松松就带着狐群离开了陆轻的视线。
“终究是野兽。”
陆轻心中微微一叹。
若是开了灵智的妖兽，只怕会死死守着那宝物，让人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可真要是妖兽，就远远不是他这个刚进入练气的小修士和虎哥那个肉体凡胎的猎人所能应付的。
开了灵智的妖兽，最低都是筑基期。
陆轻并没有浪费时间，在确认周围再无威胁后，他迅速地朝着狐群守护的洼地中央跑去。
靠近，周围的灵气更加凝实，浓郁地程度让陆轻心中大惊。
他很快稳定心神，看向洼地中央。
那里，一面云纹古镜静静悬浮，正自行吞吐着遭的天地灵气，古镜周围灵气，竟比外界还要浓郁数倍。
聚灵秘宝！
陆轻心头剧震。
时间紧迫，顾不得多想，他迅速取走古镜。
古镜刚入手就散发着丝丝凉气，一缕精纯灵气瞬间涌入经脉，与他体内那缕灵气交融，几乎让他失控。
他强抑着心中冲动，在选了几只面相不错的兔子后立刻返回观中。
将兔子交给虎哥后他没有多做逗留，回到房间便开始行功。
有宝镜在侧，修炼速度陡增。
宝镜如同一个灵气源泉，不断将精纯灵气汇聚其身。
原本缓慢的积累过程，变得肉眼可见。
山中无甲子，修行不知年。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周身轻盈，目力、耳力大增，丹田内几缕灵气氤氲成旋。
他这一入定，竟过去了整整十五日。
师傅风玄子见他出关，只淡淡道：
“外物可以加速行，却不可替代修行。谨守本心，不为器所役方才是正途。”
陆轻凛然受教。
自此，他白日研习功法，夜间借宝镜修行。
时光在吐纳中悄然飞逝。
春去秋来，五年弹指而过。
这一天，陆轻盘坐静室，丹田内，已容纳了第三十七缕天地灵气。
体内灵气自行流转，形成一个稳固的循环。
练气第五层，突破了！
他并未停歇，立刻依照《养元纳气经》的法门，继续将宝镜所聚集的天地灵气纳入体内。
此后又是十二年的光阴，丹田天地灵气聚集到七十三缕，成功突破至练气第九层！
体内灵气已形成内旋，灵气充盈，神识如网。
三十丈以内，纤毫毕现，闭目亦可观世界。
距他纳气成功过去整整十七年。
修行者自然长寿，长时间工于修行，无论是心性、还是外表，陆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
而大师兄，已在多年前成功构筑五行道基，成就半步紫府，距离开辟紫府，只有一步之遥。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力量。
仍觉得长路漫漫。
然而，拥有力量与运用力量，是两回事。
目前的难题，是《养元纳气经》中记载的一个最基础小法术——御物术。
原理看似简单：
以神识为引，以灵力为桥，沟通外物，驱使其动。
可当陆轻尝试将一缕灵气延伸出体外，附着于桌上的一支毛笔时，那灵气却如脱缰野马，甫一离体便迅速逸散。
别说驱使毛笔，连让其晃动一下都做不到。
一次，十次，百次……
整整一个月，他除了每日固定的吐纳积累，大半心神都耗在了这御物术上。
灵气离体依旧困难，神识的操控更是精微至极，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陆轻这才深切体会到，为何师兄常言“练气巅峰方堪用法”。
好在他心性坚韧，既知此为必经之路，便无半分退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