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月隐星稀。我与师父四目道长循着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恶鬼气，一路疾行。越靠近那个坐落在山坳里的村庄，空气中的血腥味与怨气便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种野兽特有的腥臊之气。
“师父，这气息不像是寻常鬼物。”我凝神感知，体内那丝蕴含刑天战意的法力微微躁动，仿佛遇到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四目道长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嗯，妖气冲天，还带着枉死之人的怨念，是成了气候的妖物，而且害人不少！”
我们加快脚步，刚接近村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兵刃破空之声、野兽的咆哮以及女子的娇叱。借着村里零星的火光，只见村中打谷场上，两道身影正与一头庞然大物激战正酣。
那妖物赫然是一头吊睛白额猛虎！但其体型远比寻常老虎大上一圈，眼中闪烁著嗜血的凶光，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气，那黑气中隐约可见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哀嚎——正是被其吞噬后奴役的伥鬼！虎爪挥动间，带着腥风鬼啸，威力惊人。
与它对战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刚毅，剑眉星目，身穿一件颇具关外风情的皮质劲装，外面罩着件深色斗篷。他手中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大剑，剑身上刻有朱砂符咒，挥舞之间，隐隐有龙吟之声，剑气凌厉，逼得那虎妖不敢轻易靠近。
女子年纪与我相仿，一身利落的白色骑射装束，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她梳着几条俏皮的小辫，容貌秀丽中带着一股塞外儿女特有的英气，手持一柄同样刻着符咒的长枪，身法灵动，枪招迅捷，在一旁策应男子，专攻虎妖腰腹等薄弱之处。
那刚毅男子此时须发皆张，怒喝道：“孽畜！驱使伥鬼，祸害乡里，吞食无辜，天理难容！今日我天龙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孽！”声如洪钟，正气凛然。
原来此人正是前世电影《灵幻至尊》中的天龙道人。他手中那柄宝剑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太上九皇斩妖剑”了，果然不凡。
那虎妖灵智已开，听得懂人言，闻言咆哮一声，震得周围屋舍簌簌作响。它周身黑气大盛，那几张伥鬼面孔发出尖锐的嘶嚎，形成无形的音波冲击。同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前扑，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抓天龙面门。
“爹小心！”那白衣女子惊呼，手中长枪疾刺虎妖肋下，试图围魏救赵。
天龙临危不乱，脚下踏着玄奥步法，身形一错，险险避开爪击，同时斩妖剑划出一道弧形剑光，斩向虎妖前肢。然而那虎妖周身伥鬼黑气仿佛一层坚韧的铠甲，剑光斩入黑气，虽将其削弱几分，却未能伤及虎妖根本。
虎妖吃痛，更加狂暴，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逼退红衣女子，随即大口一张，一股腥臭的黑色妖风喷涌而出，风中夹杂着伥鬼的哭嚎，直卷向天龙。
“妖风蚀骨！道友小心！”四目道长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身影如电射入场中。
我也紧随其后。只见师父并未直接拔剑，而是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光护体，万邪不侵！敕！”
一道凝实的金光屏障瞬间出现在天龙身前，将那腐蚀性的妖风尽数挡下。妖风与金光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相互湮灭。
“四目？！是你这老小子！”天龙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哈哈哈，天龙老哥，多年不见，怎么让一头大猫逼得如此狼狈？”四目道长嘴上调侃，动作却不慢，反手已抽出背后的青铜大宝剑“斩邪”。
“放屁！这虎妖炼化了七八个伥鬼，皮糙肉厚，妖法诡异，岂是寻常？”天龙笑骂一句，但明显松了口气，“来得正好，你我联手，速战速决！”
那白衣女子，天龙的女儿，也好奇地打量了我们一眼，尤其是多看了我几眼，手中长枪依旧警惕地指著虎妖。
“墨白，你对付那些伥鬼，干扰虎妖！我和天龙老哥主攻！”师父迅速分配任务。
“是，师父！”我深吸一口气，体内法力运转，第一次正式对敌，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我手掐法诀，回忆著师父所授的破邪符箓，凌空虚画。或许是刑天战意的影响，我画出的破邪符带着一股锐利的金红色光芒，嗖嗖射向缠绕虎妖的伥鬼黑气。
“噗噗噗！”符箓击中黑气，如同沸汤泼雪，那些哀嚎的伥鬼面孔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黑气顿时淡薄了几分。虎妖的身形也随之微微一滞，显然伥鬼受创对它也有影响。
“好小子！有点门道！”天龙赞了一句，手中太上九皇斩妖剑光华大盛，剑势一变，愈发凌厉霸道，隐隐有九星连珠的异象在剑尖流转，每一剑都直指虎妖要害。
四目道长则充分发挥他“物理驱魔”的特色，青铜剑抡圆了，势大力沉，专找虎妖的关节、眼睛等处招呼，嘴里还不停：“我打你个头！我打你眼睛！看你硬还是我的剑硬！”
二人联手，一个剑法精妙，引动星辰之力；一个势大力沉，专破邪祟防御；再加上我和那女子在外围不断削弱其伥鬼，那虎妖顿时左支右绌，身上添了数道伤口，黑色的妖血汩汩流出。
虎妖意识到危险，狂性大发，猛地人立而起，全身妖气与伥鬼怨念疯狂汇聚于口中，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缩小的黑色能量球，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它要拼命了！
“小心！它要喷吐妖丹本源！”天龙脸色一变。
“来不及了！硬接！”四目道长眼神一厉，就要强行催动请神术。
就在这时，我福至心灵，体内那丝刑天战意再次被引动。我没有尝试完整的请神术，而是将这股战意灌注于指尖，以指代笔，凌空划出一个简化版的、充满了蛮荒战斗意志的符文——那是抄录自破庙墙壁，我理解最深的一道镇魔符文！
“镇！”
我大喝一声，那虚幻的符文电射而出，印向虎妖额间。
符文及体，虎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汇聚妖气的动作骤然中断，那黑色能量球也变得极不稳定。它眼中闪过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仿佛遇到了某种位阶上的绝对压制！
“好机会！”
天龙与四目道长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岂会错过这等良机？
“天上九皇，斩妖除魔！”天龙纵身跃起，斩妖剑化作一道惊天长虹，如同九星坠地，直刺虎妖眉心！
“妖孽看剑！”四目道长则矮身突进，青铜剑带着破空厉啸，狠狠斩在虎妖相对柔软的腹部！
“噗嗤！”
“嗷——！”
剑刃入肉与虎妖垂死的惨嚎同时响起。斩妖剑洞穿了它的头颅，青铜剑几乎将其开膛破肚。庞大的虎躯轰然倒地，周身黑气与伥鬼哀嚎迅速消散，最终现出原形，再无生机。
战斗结束，村子里幸存的人们这才敢战战兢兢地出来，对着我们千恩万谢。
“四目，多年不见，你这徒弟可以啊！”天龙收起斩妖剑，看着我将最后一丝逸散的伥鬼怨气打散，眼中满是欣赏，“刚才那手符文，意境古老，霸道非凡，连那虎妖的凶性都被暂时镇住了。”
“嘿嘿，一般一般，也就比我年轻时强那么一点点。”四目道长嘴上谦虚，那得意劲儿却都快从眼镜片后面溢出来了。他凑到我耳边，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猥琐地说道：“墨白，看见没？天龙老哥的闺女小霜，长得水灵吧？身手也好！加把劲，争取给天龙做个女婿！天龙还有许多厉害的术法，还有那把太上九皇斩妖剑，等天龙百年之后，嘿嘿嘿”说著还搓了搓手指。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瞥了一眼那白衣少女，恰好她也正看向我，四目相对，她似乎听到了她师父的话，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却并没有恼怒，只是略带嗔怪地瞪了四目道长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向我抱拳：“喂，刚才谢谢你了。我叫敖凝霜，你叫我小霜就好。你叫什么？你那手符文好厉害！”
她的声音清脆爽利，像山间的清泉。
“我、我叫秦墨白。”我连忙回礼，“小霜姑娘过奖了，是师父和天龙前辈主力，我只是从旁协助。”
“秦墨白嗯，我记住了。”她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格外娇俏。
原来天龙父女常年居于关外，此番是准备南下祭奠师门先辈，途经此地听闻虎妖为患，便出手铲除，没想到与我们相遇。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结伴同行。一路上，四目道长和天龙这两位老友互相调侃，追忆往昔，常常为了一点小事（比如谁的剑法更胜一筹）争得面红耳赤，然后又一起喝酒吃肉，哈哈大笑。
我与小霜也渐渐熟络起来。她性格直爽，爱说爱笑，对道法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们常常交流修行心得。她给我讲关外的风土人情、萨满传说，我则跟她分享一些中原的趣闻。她对我那手能引动刑天战意的符文极为好奇，我也毫不藏私地将一些基础符文的绘制心得告诉她。我们之间，一种淡淡的、互有好感的友谊在悄然滋生。
这一日，行至一个三岔路口。
“四目，墨白，我们就此别过吧。”天龙停下脚步，对四目道长和我说道，“我们需从此路南下，回师门祭祖。”
“这就走了？不再多聚几日？”四目道长有些不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天龙洒脱一笑，拍了拍四目道长的肩膀，“等你哪天有空，带墨白和嘉乐来关外找我，咱们再好好切磋！”
小霜也对我挥了挥手，笑容依旧明媚：“秦墨白，后会有期啦！下次见面，我们再比比剑法！”
“后会有期，小霜姑娘，天龙前辈！”我郑重行礼。
目送天龙父女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四目道长摸了摸下巴，咂咂嘴：“唉，多好的儿媳妇人选啊，还有那把斩妖剑墨白，你得努力啊！”
我哭笑不得：“师父，您就别瞎操心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四目道长收拾心情，望向我们道场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咱们也该回去了。这么多天不在，也不知道嘉乐那个臭小子有没有偷懒，有没有把我那些宝贝法器拿去胡搞嘿嘿，要是让我发现他搞乱了东西，看我不收拾他！”
看着师父那摩拳擦掌、准备回去“教训”师兄的样子，我不禁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嘉乐默哀了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