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祀来说,这是个机会。
那就看看,自己运气如何吧?
北门,伤兵营。
散卒共有129人,皆是夷陵大败后,编制毁去,刚刚伤愈复出的兵卒。
三百馀名伤愈之人中,有编制的都回了原队伍。
这129人,如今却引来多人环伺,此刻他们全变成了香饽饽。
五十岁的宗预,如今是陈到的副贰都督。
在他身旁,是五十四岁的邓芝,是陈到营中参军。
在他二人身后,还有一员牙将,名叫杨邕,俱是履历光鲜,在军中颇有名望之人。
再看刘祀他们这边。
向宠跟刘祀一般年纪,都是晚辈,辅匡看起来年长一些,但在宗预、邓芝面前,也还显嫩。
北营如今除了四百伤兵,还真没多少人。
主帅不在,前来争募散卒,刘祀他们还真就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刘祀,快来见过宗副都督与邓参军。”
刘祀过来见礼,这二人望着他,宗预抚着斑白的长须,含笑点头。
邓芝则是手指着他,打趣道:
“这莫非是前几日时,陛下亲自点过卯的小将?”
“不敢。”
刘祀略一谦辞,邓芝便微微笑着,对刘祀言道:
“吾虽看重汝,然募兵之事,不得让步,咱们各凭本事。”
宗预在旁,则是一脸不忿道:
“欺负后辈,非人所为。”
“汝一老卒,本该回乡养老之年,却来用兵,是何道理?”
邓芝与宗预之间,可就吵上了。
刘祀观他们二人,年纪都差不太多,一人叫另一人老卒,一个参军敢冒犯军中副帅,此事着实叫人理解不透。
向宠也显得很无奈,冲刘祀翻了个白眼,足足等这二人吵过一遍后,才正式开始募兵。
“好了,尔等如今身为散卒,当重编入队。今日南营、北营将官都在此,便自行决择吧。”
宗预说罢了场面话,却是自己拉起人来了:
“吾乃军中副贰都督,若归吾营,定有优待。”
岂料,那邓芝也不甘示弱道:
“吾营中刀枪俱新,尔等所来,皆得利器也!”
他们各说各的,都抛来了优厚的条件。
向宠就没那么多话了,北营的兵都被赵云带走了,如今只剩下四百伤兵。
他只得是言道:
“北营的弟兄们,若还想归于赵都督麾下,可自来投。”
辅匡、向宠都是帮刘祀来募兵的,如此就该轮到刘祀说话了。
但刘祀刚一站过来,散卒们就立即往他身后的空地上走,自主站成三排。
霎时间,便有六七十人过去了。
更后面的人,望着邓芝、宗预在尤豫,而后不久,又都往刘祀身后站去。
刘祀一言还未发呢,这129名军卒中,便有108人来投。
向宠那里站了3个,辅匡那里站了3个。
此外,剩馀的15名散卒,才被宗预、邓芝还有杨邕分了。
一阵夏风吹过,送来阵阵凉爽。
几人站在烈日下,一时间都沉默住了……
宗预、邓芝他们没想到,即便开出了优厚条件,最后形势居然是一边倒,全往刘祀那里去了。
向宠很想笑,但他不敢。
辅匡看到对面两个官职比自己还大的,他们争论不休,最后却啥也没得到,竟然生出了几分同情。
刘祀也有些发懵,主要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来之前谁知道会是这般情景?
他扭头便问身后之人:
“我想知道,诸位弟兄们因何选择我刘祀呢?”
兵卒们齐声应答道:
“救命之恩,必当报之!”
刘祀激动地点着头,一时间,就连向宠和辅匡,看着这些兵都替刘祀激动的紧。
他们心中都在感慨,能有今日,这都是刘祀应得的啊!
那些未曾选择刘祀的人,大都是宗预和邓芝的同乡,他们选择去南营,才未令宗、邓二人把面子丢干净。
宗预见此,也很佩服,笑着告诉刘祀:
“汝有一颗仁心,当得此赏,今后若能勤勉些,多学兵法战策,则能挽兵卒之危,建功立业。”
邓芝这人,不似宗预一般正经,反过来拍了刘祀一下,笑言道:
“罢了罢了,今日吾便送个人情给你,不与你争了。”
刘祀一点也不岔生,见邓芝如此厚脸皮,他这脸皮也跟着厚实起来道:
“参军,卑职承的乃是众位兄弟们的情,参军若有赏赐,卑职代各位兄弟们在此谢过了。”
说罢,他冲邓芝作了一揖。
刘祀这一作揖,背后那些兄弟们便跟着作揖。
见这百十人都冲着自己来了,邓芝心道一声糟糕,百十人的人情却不好推!
他也只能答应,给刘祀手下弄些质量好点的兵器,作为帮助。
一伍五人,一什二伍,一队五什。
两队为一屯。
自今日起,向宠便提拔刘祀做屯将了。
至于他手下之人里,老黑最为善战,刀法配藤甲,杀法骁勇,悍不畏死。
刘祀将一队队率之职,便给了老黑,算是提拔一个自己人。
二队的队率,刘祀从这新归来的百馀人中挑选。
他叫众人各自推举,然后推举出的人中,择优者提拔。
这一下子,还真给他们搞出来个厉害角色。
此人身高两米,是一黑大汉,名叫黄正。
足有数十人说起,军中一人多高的长盾,黄正可一手提起。
别人拿长盾当防护,黄正拿着长盾当大锤拍着玩儿,自秭归掩护陛下断后时,拿长盾拍死吴兵三人,又于二十步外掷出长矛,穿死一人,堪称武勇!
刘祀便以黄正为二队队率,将随自己回归永安的13名老战友们,纳为亲兵。
一切都比想象中要容易,只因这些人的命,皆是刘祀所救,他们心存感激。
有这些基础在,刘祀指挥他们就不会难。
也是在将黄正提拔为队率后,这黑大个儿才单膝跪地,在刘祀面前认罪道:
“屯长,属下为先前对您的轻慢,特地向您赔罪了!”
刘祀早已没有印象了。
老黑是个记仇的人,这时候就提醒道:
“咱们抬老吹去挨红烙铁那日,就是这小子走在路上,顺势将咱们一挤。那时他还看不起咱,冲着咱们走过之地吐了口痰,老子当时就想冲上去揍他!”
听老黑一说,刘祀才记起来那是黄正。
旁边多嘴的老吹便问道:
“那你为何不上去揍他?”
老黑笑骂道:
“那他娘的,这小子高咱两个头,冲上去也打不过,咱是有些虎劲儿,可咱又不傻。”
此言一出,营中哈哈大笑。
老黑也是来到黄正面前,一拳砸在他胸膛上:
“好了,小子,今后都是一个屯的弟兄,咱们恩怨一笔勾销!”
黄正咧着一张血盆大嘴,跟着笑起来……
永安处,刘备在等李严到来,待他领兵驻守,便可出兵。
而在成都。
夜已深了,相府的屋舍之中,丞相趴在一张素桌上,正提笔在竹简上专注书写着。
一把羽扇就摆在手边,桌角放着一碗饭羹,早已凉透了。
窗外传来阵阵蝉鸣声音,夹杂着蛙声片片。
少时,有一名书吏进来,又一次抱来二三十份竹简,送到面前。
“丞相,您该歇歇了。”
诸葛亮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泛花,恍了恍,才看清楚那油灯的灯芯。他将灯芯又往上挑了挑,把灯盏往近又挪了挪。
“国之危亡存续,亮忧心如焚,怎敢劳歇?”
望着身前侍立的蒋琬,诸葛亮问道:
“公琰啊,陛下在永安,可有消息传回?”
蒋琬取来一个密封的竹筒,送到面前。
“丞相,陛下自永安送来密信,请观之。”
拆开竹筒,取出帛书。
信方才读了一半,诸葛亮便皱起了眉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