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祀与军医诉说起来,用柳树与杨树退烧一事,也引得向宠惊讶不已。
虽不知此方从何而来?
但既然起效,且得庞劭从中见证,向宠便答应向北门外驻军推广。
他也对刘祀他们言道:
“我虽为军正,也只管北门外几处兵营,其馀几地,由永安都督掌握。不如先在北门验看药效,再作打算。”
永安如今的两位都督,一位便是永安都督陈到,另一位是从江州赶来救驾的江州都督赵云。
既然陈到就在身后,向宠便要送刘祀个人情,为他引见一番。
在他眼里,已然看出来刘祀的不凡之处,知晓他将来地位,定不会低于自己。
但向宠打算送人情,再一转身之际,却发觉不知何时,身后的陈到已然离去了。
他便只能尴尬的冲刘祀笑了笑,而后解释道:
“陈都督恐有军务在身,今日不曾招呼,无妨,总有相熟之日。”
向宠随后便问刘祀,可还需其他助力?
刘祀便在此时提到了胡蒜。
三国时代,大蒜的普及度并不算高,虽已作为调味料、以及解毒材料使用,但应用面狭窄,种植也很有限。
向宠并不介意与刘祀言明,直说道:
“药库也就剩些胡蒜,但不过三百馀斤,需用多少斤两?”
刘祀心道一声,胡蒜的数量有些少啊!
三国沿用东汉度量衡,一斤大致220克,也就现代的半斤不到。
算下来,这三百馀斤,也不过才现代的一百来斤而已,也就一蛇皮袋。
库存虽不多,但刘祀厚着脸皮,还是尝试起多要一些:
“向军正,恐需十斤胡蒜,才堪用。”
十斤便是药库中的三十分之一了。
一般来说,士兵取胡蒜,用处不算多,即便用来解毒,几瓣也就足够了。
以向宠对刘祀的看重,他可以给两斤、三斤,但十斤是否过多了些?
疑惑间,他也问出心中所想:
“若是二三斤,也可送你,因何却要这许多?”
刘祀也是毫不保留,言道:
“从古至今,伤卒向来难救。属下也想尝试配些药,若能救治伤卒,或可如杨柳退烧之法一般,在营中推开,普救兵卒们性命。”
向宠见他作这般用处,立即没二话,就都给他批了。
营中缺药,正不敷出。军中境地艰难,还有人想做些实事,虽只是尝试,却也勇气可嘉。
何况来说,刘祀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极好,就信他一回!
制作大蒜素,还需要用到盐,刘祀便又要了些盐。
刘祀拿到原料,这便满意的回营。
只是这盐看着不大好,颗粒粗大不说,整体还发黄,看着脏兮兮的,一眼就能瞧出其中杂质未清。
但刘祀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感染不等人,即便有些杂质,他也要尽快尝试制作大蒜素试试。
鱼复衙署。
陈到匆忙溜回,未与刘祀相见。
他也知晓,大公子回归,目下局势复杂,自己身为陛下贴身护卫,更该小心谨慎些才是。
即便这在向宠和刘祀看来,有些不近人情,举止异常。
但在他陈到眼里,凡事当以陛下为先,不可不防。
带着一脸震惊,陈到在外求见陛下。
刘备屏退左右后,见陈到进来,只看了他脸色一眼,便知分晓,不免面带了几分笑意,问他道:
“叔至,可看清否?”
陈到郑重其事的点头。
刘备便又问他:
“像否?”
“陛下,此人背影酷似陛下当年,容貌则与糜主母几近一般,又连名姓都与大公子相同。”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判断,直接说出心中的猜想:
“以臣看来,此定为失散多年的大公子,准错不了!”
刘备见他看过之后,都如此确信,这下心中就再无疑虑了。
如今所恨者,还是这幅残躯。
伤势未愈,不可轻出。
若不然的话,早已起身去见刘祀了。
这可是失散十五年的儿子啊!
虽然多次抛妻弃子,于妻儿身上无德无爱,但这毕竟是他子嗣,总也在梦里见到。
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刘备此刻忍不住询问起陈到来了,意图从他口中知道更多关于儿子的细节:
“祀儿今日在做何事?”
陈到带着自己知道的那点信息,答复着道:
“大公子好似创出一种药汤,可以退烧救命,江北营中二伤患,已被这药汤救下。方才臣在城墙处,正好近距离得见公子尊容,他同医官去见向宠,禀明退烧汤药之功效,请向将军在全军推行。”
“哦?”
听到这话,刘备那慈爱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欣慰。
哪个父亲会不喜欢有才干的儿子呢?
这一高兴,他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更亮了。
“伯宗竟有此能?”刘备一边搓着双手,激动的更是无以复加,“善!大善呐!”
伯宗二字,便是刘祀的表字。
建安四年时,刘备军至汝南扎营,刘祀便在这一年而生。
“伯”字,代表的是他嫡长子身份,“宗”字与名字里的“祀”字相呼应,是祖宗、基业、江山、承继之意。
那时候,还远没有阿斗,故而刘祀今年该是23岁。
他年长刘禅8岁!
不过,就在刘祀出生的次年,衣带诏事件暴露,曹操领兵来征刘备。
一仗打下来,老刘丢下妻子又跑了,曹操抓了他妻子,顺便俘虏了关羽。
要算起来,再加之建安十三年长坂坡那次,刘备算是两次抛弃刘祀,只顾着自己逃命。
忽然想起这些来,他心中愧疚之感就更盛了!
一念至此,再想起糜夫人失散之后,再无下落。
又一想到糜芳背刺降吴,糜竺负荆请罪之事,他无奈叹了口气:
“成都有消息送来,言说糜先生身患郁疾,每况日下。”
刘备此刻望向陈到,吩咐道:
“叔至取来绢帛,依朕之言,写一封密信送至成都,请将糜先生唤来永安吧。”
这么多年下来,刘备也总觉对不住糜家。
当初为吕布所败时,当真叫个一穷二白,走投无路。
是糜家兄弟变卖家产,资助他重新起兵,又将糜夫人嫁与她为妻。
须要知道,那时候陶谦将死,正是糜竺力主,迎刘备入的徐州,由此便可知糜竺在徐州时的分量。曹操后来令糜家兄弟做彭城相,这二人都不奉诏,甘愿弃官,随他一路辗转。
最后漂泊半生至今,已有二十六七年了,却并不得重用。
而他对妻子儿女的几次抛弃,被丢掉的那可是糜家的亲妹妹和亲外甥!
糜家又怎会不气?
到后来糜芳背刺降吴,除去关羽打压之故外,恐怕也有这些昔年的怨恨在内。
跟随他二十馀年,散尽家财,放着徐州尊位和曹丞相抛来的橄榄枝不要,也要助他成事。
最后却是小妹被抛弃,十馀年再无踪影,就连亲外甥也生死不知。
亲哥哥糜竺一生不被重用,只做个无权的座上宾。
自己二十馀年前,曹公提拔为彭城相,结果跟随刘备流亡辗转,却只是个南郡太守,还被关羽所制,并无多少权柄。
反倒攻下蜀地,益州投降之人,个个封官列侯。
别人只一投降,官位便比他们散尽家财的资助给的还要多,那糜家跟随刘备奔走二十馀年,算怎么回事?
这叫人心中如何平衡?
大概刘备心中也知晓这些事,才觉愧疚,召来糜竺见一见失落多年的亲外甥,了却他今生的一桩遗撼吧!
陈到奉命书写密信,之后派人送往成都。
而刘祀,也已拿到材料,便要着手开始制作大蒜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