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放假,洛城电视台照常上班。
篮球场上动静不小,吸引来不少人围观,台里的领导来了,隔壁单位无所事事熬着放假的闲杂人等也来了,对事故现场和造成事故的人来回打量,啧啧称奇,得是多大的劲能把篮球架搞成这样,电影里也不过如此了吧。
眼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芳冷汗直流,跑是跑不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摄象机录着呢!
还录了两次!
第二次还有贴脸的特写,还有主持人的介绍!
“老任,这玩意多,多少钱?”
“说不来啊。”任建设也在怀疑人生,好好录个节目,本来是儿子露脸的好事怎么搞成现在这样?
“没事,我赔。”
和愁眉苦脸的父母不同,任远倒是兴奋地很,他已经跟摄象师确认过,过程都录下来了,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没用胶卷,用的是磁带,清淅度够呛。
“要赔钱你那么高兴干嘛!还有脸笑!”张芳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怒吼,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想让儿子丢脸,准备晚上回去再收拾他。
“妈,你不用管了,你不懂。”
人太多,任远也没解释太细,扣倒篮球架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赔点钱算什么,如果可以,他想让洛城电视台把刚才的录像发给央视,全国播放,让全国人民都来批判他这种破坏公物的行为。
太恶劣了!
他嘴角要压不住了,这不能算黑历史,以后绝对是他任某人的名场面,放小破站里弹幕要出“前方高能”的那种。
最初的稀奇过后,台里领导出面先问了任远的身体状况。
“没受伤吧,用不用叫救护车?”洛城电视台的台长,四十多岁的陈为民笑呵呵的问道。
“不用,我挺好的。”任远回答道。
“陈台,不好意思,您让办公室算一下多少钱,我等会就把钱送过来。”任建设道。
“不用。”陈为民挥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笑道:“太见外了,都自家孩子,赔什么钱啊。”
“陈台,不赔怎么行。”张芳也出言道,虽然有些肉疼,但她觉得还是得赔钱。
“芳姐,建设。”陈为民摆摆手,笑着指着任远道:“真不用赔钱,你儿子都比你俩明白。”
“明白什么?”
自家儿子除了傻乐明白什么了?
要不是人太多,任建设都想给他一脚。
“咱们是电视台,本来就需要新闻,在校大学生打篮球扣倒篮球架这事平时不多见吧,单单文本描述都让人有想看的欲望,更何况咱们还录下来了,好事啊。”
“至于费用,不是咱们台里录节目期间发生的事么,算道具支出。”
台里一把手柄事件定性,录节目过程中的道具老旧意外损坏,其他人明面也没多说什么。
一个个的看看事故现场的惨状,再看看任远这个倒楣蛋或者幸运儿,年龄大的人作惊叹状,年轻一点的凑过来喊上几句“牛逼”或者“厉害”,这事貌似就算结束。
关于拍摄,任远家里录了,户外活动也录了,虽然有点变故,但结果出乎预料的好,主持人和摄象都兴奋极了,本以为是个平淡的大学生采访,没想到要成爆点新闻了。
啪,
啪,
啪。
电视台里啥都有,相机自然是不缺的,主持人让人去台里拿了设备,拍照记录。
倒塌的篮球架,破碎的篮板,扭曲的篮筐,旁边站着任远,摆着不同的造型。
造型不同,表情类似,刚开始还只是目露精光,渐渐的一口白牙露出来了,到最后愈发变态,跟彩票中五百万一样。
拍完照片,任远把手机给他爸,让他找人对现场收尾,自己跟着主持人继续去台里录节目。
他离开电视台大楼的时候,拐了趟篮球场,原本卧倒在水泥地上的篮球架已经被拆了,时间太久,没有重新修理的必要。
干活的工人在交谈任远的壮举,台里上班人士的家属,以及出外勤刚回来的人,一边围观干活,一边在脑海里想象这玩意是怎么被人为扣环的。
有人眼尖,看到张芳旁边站了个年轻人,询问他是不是任远。
“我是。”
一传十,十传几十,闲的没事的吃瓜群众就把任远围上了,询问细节,还有人给他递烟,被他妈给拦下了。
有胆大的问道:“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么?”
“哪个?”
那人指着另一层的篮球架,此刻,安然无恙。
“来一个!”
“再扣一个!”
“除了电视里还没见过人扣篮呢!”
临近年关,放假的,放学的,快放假的都闲的无聊,难得有攒劲的节目看,纷纷起哄。
“行。”任远也没拒绝,演员么,不存在露怯一说。
他给父母说声心里有谱,不会再跟下午一样,老两口算是没拦着。
“没球啊。”
正做拉伸活动呢,任远发现关键的问题。
这玩意也好解决,人民群众吃瓜的心情是拦不住的,有个女生自告奋勇去台里借篮球。
她是一个人去的,二十多号人回来的,陈为民也混在其中,过来以后抢了最前排的位置,视野最好,他笑呵呵的说道:“随便扣,台里的经费还能再买一个篮球架。”
哈哈哈,球场上充满了快活气息。
任远把羽绒服脱了,缓缓运球。
澎,
澎,
周围安静了,只有球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他向前带球,加速,在越过罚球线以后起跳,身体在空中成反弓形,右手发力,狠狠将篮球扣进网中。
澎!
晚上,
一本叫《汉城奥运会杂记》的书被摔到茶几上,张芳看见这玩意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它,今天来录素材的同事也不会问体育话题,进而让任远去打篮球。
在球场上享受了英雄般待遇的任远回到家后还是免不了一顿批,钱不钱的另说,太危险了,几百斤的玩意要是砸在身上那可就要命了。
任远老老实实的挨批斗,一个字也不反驳。
等张芳说完,任远跟任建设商量钱的事,他感觉还是应该赔,要不然她妈以后在单位肯定要被嚼舌头根。
“不用吧,陈台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用咱们管。”张芳迟疑道。
“人家的态度有了,咱家的态度也得有,人家可以不收,咱们不能不赔,你以后要是想在电视台好好上班,这钱咱们得出。”任建设解释了一句,接着对任远道:“你出钱啊。”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