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调研的截止日期，到了。
结果，毫无悬念。
林骁这边，b区的问卷，回收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其中，支持他那份“针灸式”改造方案的，占了绝对的，压倒性的多数。
而周凯那边，派去a区的老油条们，则几乎是空手而归。
回收上来的问卷，寥寥无几。
按照当初定下的，“比绝对票数”的规则。
周凯，输得，是一败涂地，连底裤都快没了。
第二天一早，林骁按照会议上定下的程序，将己方和周凯方，回收上来的所有原始问卷，装进了两个巨大的密封箱里，亲自，送往了市纪委。
市纪委，全称“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和监察委员会，合署办公。
这是整个江州市，所有干部，都谈之色变的地方。
俗称，“东厂”。
林骁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第一次踏入这栋，气氛肃杀的大楼，心里，也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他在一楼的信访接待大厅，办理了登记，说明了来意。
前台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制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干部，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了林骁的面前。
“你好，是林骁，林副主任吗？”
她的声音，清脆，但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我。”林骁点了点头。
眼前的这个女干部，让他，有些意外。
太年轻了。
看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
而且，长得很好看。幻想姬 埂欣醉快
不是许曼那种，带着一丝媚俗的漂亮。
而是一种，很干净，很清冷的，好看。
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
一头利落的短发，让她整个人，都透著一股，英姿飒爽的干练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
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却又像x光一样，带着一种，能洞穿人心的锐利。
“我叫苏晴。”
她对着林骁，伸出了手。
“市纪委监委，第一监督检查室的，这次的调研监督工作，由我负责。”
“苏同志，你好。”
林骁伸出手，和她轻轻地，握了一下。
她的手，很凉。
和她的人一样。
“东西都带来了吗？”苏晴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都在这里了。”林骁指了指脚边那两个大箱子。
“好，跟我来吧。”
苏晴转身，领着林骁，走进了一间，挂著“物证封存室”牌子的房间。
房间里，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铁皮柜，中间，放著一张巨大的长条桌。
整个房间，都透著一股，冰冷而严肃的气息。
“把东西，都倒在桌上吧。”苏晴戴上了一双白手套。
林骁和帮他一起送材料的张磊，一起动手，将两大箱，数千份问卷，全都倒在了桌上，堆成了两座小山。
苏晴没有立刻清点。
她先是拿出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对着这两堆问卷，“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固定证据。
然后，她才拿起一份问卷，开始仔细地，核查起来。
她看得，极其认真。
甚至，比林骁当初审许曼的报告，还要认真一百倍！
从问卷的设计，到填写的内容，再到最后的签名和手印。
每一个细节，她都没有放过。
“林副主任。”
她突然，抬起头，开口了。
“是。”
“我看了一下，你们b组的问卷，回收率，很高啊。”
“是的，我们得到了当地居民的大力支持。”林-骁回答道。
“嗯。”苏晴点了点头，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你们在调研过程中，和当地居民，打成了一片。还帮他们，解决了不少，实际困难？”
林骁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纪委的触角，竟然，伸得这么长！
连这种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谈不上解决，就是，顺便听了听大家的意见，记录了下来，准备向相关部门反映。”林骁回答得，很谨慎。
“哦？”苏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据我所知，柳叶巷的路灯问题，当天晚上，就修好了。还有，李大爷的医保报销，第二天，也有人上门，帮他办了。这些，也是‘顺便’吗？”
林骁，沉默了。
他知道，在纪委面前，任何的隐瞒和狡辩，都是愚蠢的。
“苏同志，我承认，这些事，是我拜托朋友，帮忙解决的。”
“为什么不通过正常渠道？”
“因为，正常渠道，太慢了。而老百姓的困难，等不了。”
林骁的回答，铿锵有力。
苏晴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她拿起另一份，a组的问卷，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a组的问卷，怎么回事？回收率，这么低？而且，很多问卷，都只有勾选，没有签名？”
林骁如实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们是交叉派遣，a区，不是我们负责的。”
苏晴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让林骁，都感到意外的问题。
“林副主任，你们指挥部，在制定这两套方案的前期过程中，有没有，让开发商，参与进来？”
开发商？
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林骁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了，张磊给他的那份，关于宏达集团的黑材料。
也想起了，陈岩在饭桌上，对他的提点。
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得滴水不漏。
“据我所知，周主任他们那份方案，在制定过程中，确实，邀请了包括宏达集团在内的，几家有实力的开发商，作为‘专家顾问’，参与了前期的论证。”
“至于，我的那份方案”
林骁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头到尾，都是我和我们办公室的同志，独立完成的。没有任何，外部企业，参与。”
“是吗？”
苏晴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继续清点着手里的问卷。
整个交接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苏晴的严谨和专业，让林骁，都暗暗佩服。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难对付。
终于，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
所有的问卷，都被装进了物证袋里，贴上了封条。
“好了，林副主任，今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最终的核查结果，我们会以书面形式，通知你们指挥部。”苏晴摘下手套，说道。
“好的，苏同志，那我们先走了。”
林骁和张磊，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
苏晴，突然，又叫住了他。
“林副主任。”
“嗯？”林骁回过头。
苏晴看着他，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指了指桌上，那两个已经被封存起来的物证袋。
“林副主任，你今天，送来的，不仅仅是两箱问卷。”
“在我看来，可能，也是一份，很有分量的，举报材料。”
“我们，收下了。”
她的话，意有所指。
让林骁的心中，猛地一动！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位苏晴同志，对这个项目，恐怕，早就已经，盯上了！
她，不是敌人！
她，可能是盟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晴。
这位日后，将与他并肩作战，甚至，是相伴一生的女人。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充满了，这种，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和机锋。
张磊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
“林副主任，这位苏同志，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举报材料？”
林骁转过头，看着张磊，笑了笑。
“没什么，张哥。”
“就是说，咱们江州的天，可能，要变了。”
“啊？变天？今天天气预报，不是说，是大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