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雁翔的母亲沈凤琴,则是个很难搞的女人。
在这个家里,身不管是沈三渔,还是三个儿子,更包括女儿沈雀,基本都没什么真实地位。
若是母亲在,其他人无论做什么,都要看她眼色。
人家的孩子,基本都怕父亲打。
在这个家里,沈三渔一心只想着他的渔船,赚到钱了,就拿回来交给妻子,除此之外,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他一概不操心。
所以沈凤琴是既当爹,又当爹
一言不合就会揍人。
沈家四个孩子,除了老大沉船老实,不怎么挨打外,其他三个小的,一个比一个挨的狠。
其中两个小的,是各有的各的毛病。
妹妹沈雀天生反骨,从小就非常逆反,父母说什么,她总是唱反调,就是要逆着来。
母亲本就略微有点重男轻女,看到丫头片子如此叛逆,哪能受得了,一点没因为她是丫头就少揍,时常打的满身伤痕。
偏偏这倔丫头,母亲打的时候,也不知道跑,就是梗著脖子打,嘴里还不服气地喊:“打死我算了,打死你们再生个听话的女儿。”
这种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母亲听后,非但不会被吓住,往往是变本加厉。
相对的,弟弟沈阳就很狡猾。
一般犯错了,母亲棍子还没拿起来,他就赶紧哭着求饶,“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类似这种话。
若是母亲怒火还是未消,就是要揍,他就开始到处乱跑,采用秦王绕柱的方法,跑来跑去,躲掉大部分棍子,而且还把母亲给绕累了。
怒火也就小了许多。
事情最后则是不了了之。
沈雁翔则是第三种。
沈雁翔的错误,大多都是误会,或者纯粹的被妹妹和弟弟连累。
往往是那两个家伙把母亲惹毛了,心情不好,再看到怯懦的沈雁翔,就会很烦躁,然后便能找出问题。
打小他对父母的感情就那样。
没到很崩坏,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也不如很多人家那么亲密。
大概就是凑合著处。
所以,沈雁翔听到母亲的嘲讽,并没放在心里,一想起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粗鲁点,但却还是尽心尽力地拉扯大自己,而且曾陪在她床边,看着她咽气。
他便心里没了怨气。
是啊。
人都会死,况且这是他的母亲。
她有她的缺点。
可是谁没有呢。
就是他沈雁翔自己,难道就是完美无瑕?
让她说去吧。
自己该尽到的责任,一点不少就好。
至于母亲会不会因此变得温和,那不是他考虑的事,人无法改变他人,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阿爹,阿娘,我是看这天好像不对劲,怕是晚上有台风,你们老房子顶不牢靠,等下沈阳回来,让上去重新看看。”
“台风?”
沈三渔看看天空,摇头:“不像,风是很大,但没个台风样,你在胡说。”
果然也是不信。
这场台风确实来的蹊跷。
几乎没什么明显预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伤亡那么多人。
沈雁翔看父母不信,继续道:“以防万一,你们晚上还是住在西面的房里,那边都是砖墙,檩子也粗点,房梁支撑的牢固”
“啰里啰嗦,哪有什么台风,如果真有,你爹能看不出来,村里那么多常在海上跑船的人咋没看出来,你知道个屁,你就一天天的,没个正行!”
母亲提着铲子出来看了下,不耐烦呵斥几句,重新进了厨房。
“你来了就等下,吃完饭再回去,我这里有蒸的包子,给我阳阳带点回去。”
母亲只喜欢孙子阳阳。
孙女娟娟在她眼中几乎不存在。
很少主动提起。
就哪怕吃包子这么简单的小事,也是一样。
她这种态度,娟娟是能感知到的,曾经还询问过他们,‘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们只好打个哈哈蒙哄过去。
这代女人就是这样。
明明她们打小他们就遭受过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深知其痛苦,按理说,当他们拥有话语权后,应该想办法改善。
但她们一代代过来,媳妇熬成婆,姑娘成了母亲,却依旧重复著老路,成为荼毒新一代的主力军。
沈雁翔经历过后世的女性崛起,知道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也没心情去纠正母亲什么。
她践行了一辈子的人生准则,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改变,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
“你们反正当心点,晚上看风大起来,就赶紧换个房间。”沈雁翔丢句话,转身就准备走。
“老二,你等下,我和你爹还有事跟你说。”
母亲喊住沈雁翔,看了眼父亲沈三渔,手里还提着勺子走到沈雁翔面前,“老二啊,有这么个事,我和你爹寻思著先跟你通通气。”
“啥事?”
沈雁翔前世没经历这段生活,是全新的支线,他心里猜测著母亲郑重其事,肯定不简单。
“老二,你看你们三个,还有三丫头,兄弟姐妹四个,现在就还有阳阳没成婚”
哦。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沈雁翔立刻明白母亲意思了。
这是想张罗弟弟婚事,准备让他们出份子钱。
这事还真有点复杂。
当初大哥结婚,基本都是父母掏的钱,妹妹出嫁,父母非但没有花费多少,反而收入一波彩礼金。
至于他这边,当初父母分家出来,就给他一个宅基地,建院子时给过杯水车薪的二十块,后来他成亲,需要给彩礼,他们又给了二十块。
离总彩礼的二百九十块差距甚远。
最后没办法,母亲带着他去舅舅家“划”了些钱。
“划”其实就是高利贷。
虽然是亲舅舅,但亲兄弟明算账,该算的利息是一分不少,母亲以沈雁翔的名义划了两百整,一年利息就要还舅舅二十块。
这笔钱连同利息带本金,对于沈雁翔着实不是小数目,结婚后,他足足用了两年半才还清。
幸亏妻子王淑云善解人意,明白事理,要不然就因这事,肯定得和他整日闹纠纷。
但这其中之艰难,可想而知。
因此这件事一直是生在沈雁翔心头的刺,迟迟拔不出来,尤其是后来看到母亲为弟弟的婚事竭尽所能,他就觉心伤。
这也是他对母亲情感疏离的原因之一。
如今,听到母亲为弟弟婚事提出要求,往日旧怨忽地汹涌澎湃,让他一时难压制,当即变了脸色。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啦。”
沈雁翔说著,不等母亲继续说话,转身跑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