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赵武心中暗忖。此物于修炼【玄阴百鬼真气】、温养五瘟鬼、乃至炼制某些特殊瘟道法器,皆有大用。
只是这凝聚的速度,实在太慢。照此效率,欲得米粒大小一枚,恐需旬日苦功不止。
他收敛心神,不再强求,转而引导此地精纯瘴气继续滋养伤体,温养道基。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谷中瘴气流转如常,教众往来步履匆匆,一切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
又过数日,赵武右臂伤势已大致愈合,焦黑褪去,新生皮肉泛着淡红,虽未恢复如初,但已能轻微活动。
丹田内那道基虚影依旧布满裂痕,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摇摇欲坠,在三枚神种微妙的制衡与【瘟癀府】缓慢反哺下,暂得喘息。
时间不断流逝。
正当他沉浸于疗伤与体悟这新生玄妙时,静室之外,整个瘟瘴谷,乃至更广阔的天地,忽生剧变。
毫无征兆,天穹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响。
并非耳闻,而是直接撼动神魂本源。静室剧震,石壁簌簌落下灰尘,地面那池温泉猛地翻涌,水花溅起尺余。
谷中原本缓缓流转的浓稠瘴气骤然沸腾,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疯狂卷动奔流,色彩变幻不定,发出尖锐的嘶啸。
无数栖息于谷中的毒虫异兽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尖嚎,乱作一团。
赵武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冰蓝星辉急闪,身形却稳坐不动。【点星】玄妙自发催至极致,神识如网撒开,瞬间穿透石壁,蔓延至谷外天地。
只见高天之上,云层如同沸水般翻滚撕裂,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幽暗裂痕自极北天穹蔓延开来,横贯东西,仿佛天幕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伤口。
裂痕深处,并非虚空,而是无尽翻滚的混沌气流,夹杂着破碎的山河虚影、扭曲的古老符文、以及令人心悸的蛮荒死寂之气。
一股沉重、古老、带着万物归寂意味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般自那裂痕中倾泻而下,笼罩四野。
天地间的灵气瞬间变得混乱狂暴,五行逆冲,阴阳失序。
“天裂…”赵武低语,声音平静无波。
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怀中那枚得自鬼市、内蕴【玉阙金銮兴造经】的石环微微一热,传来一丝极微弱的共鸣震颤,指向北方天际那巨大的幽暗裂痕。
与此同时,丹田内【衰亏韘】亦轻轻一颤,孔窍中沉寂死气流转加速,传来一丝清晰的吸摄之意,目标同样是那裂痕中散逸出的磅礴寂灭意蕴。
“【荒巫境】…”他立刻明悟。
这并非寻常天象异变,而是上一世曾坠落一次的小世界【荒巫境】,彻底崩毁,自天外坠落。
只是,时间比记忆中似乎推迟了少许。
旋即了然。此番轮回中,北海之战,醉道人未能如愿炼成【火伏龙】,自然也无余力与动机去强行催生李丰田的修为,更无暇布局谋夺【荒巫境】遗泽。
自然也就难以算计【淑节志生真人】。更谈不上联系他的老相好【姹阴归蕤兵主】。
没有这两位筑基真修的牵引,世界的坠落虽然仍是定局,但比前世晚了许多。
至于李丰田本身,虽然仍是筑基大能眼中的一餐,可终究是与前世不同。
自己这蝴蝶扇动翅膀下,总算是影响了世界的一角。
联想到【荒巫境】这奇异的小世界,以及其中原住民持有的各分等级的命格,赵武心下沉吟。
【太阴】与【太阳】,正是那小世界当中为了抵御夺界之战,而催生出的天命之子。
想到此处,不是为了别的,【玄酆通明鉴形阴律】、【玄酆继晦问心阴律】两道神通徒有其意,尚未有所核心,若能收取这天命之魂,自己的【幽府渡生道兵】便能更近一步。
赵武本也不会如此冒险,可眼下双魂难寻,自己此番轮回道伤难愈,迟早便会再开轮回,不如物尽其用,去获取神通的材料。
谷中骤乱。原本缓流浓稠瘴气如沸,狂卷奔流,色变不定,发尖啸嘶鸣。
毒虫异兽惊嘶乱窜,教众奔走出屋,仰天望,面带惊疑惶惑。
脚步声疾近。藤帘掀开,白笑笑冲入,脸色发白,呼吸微急:“天裂了!外面全乱了套!师父让我来看看你…”
她话未竟,静室石门再开。
墨蟾干瘦身影立门口,面色沉凝如铁,目光越过白笑笑,直落赵武身上。
“有界坠世。”墨蟾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异样冷静,“此非天灾,乃人祸引动,旧界终末。其残骸落点…应在北疆与大玄交界一带,黑山走廊左近。”
他眼中锐光闪烁,似在急速权衡:“界崩之时,法则溃散,必有遗珍现世,更不要提此界本身便能炼作一道奇观。争夺必烈。此番…佛光寺那帮秃驴动作极快,已遣金刚院首座携徒众向东南而下;大玄镇北军亦动,军气冲霄;连东北边那些一向缩着的青云宗道人,也露了头…”
赵武目光沉静,墨蟾所言与他所知大致吻合,略有变化,应当是蝴蝶效应所致。
荒巫境坠落,争夺必起,此乃浑水摸鱼之机。
“长老之意是?”他看向墨蟾。墨蟾枯瘦手指捻动袖口:“界崩之初,法则混乱,气息驳杂,正是潜入之机。我教虽不擅正面争雄,然于辨毒瘴、避死气、寻隙钻营颇有心得。教中已遣数支小队潜行前往,意在趁乱收取些散逸的界源残片,或寻几具蕴含特异命格的尸身。”
他话锋一转,看向赵武:“小友身负异禀,于瘴疠死气中如鱼得水,更兼…感知敏锐。若愿往,或可有所获。笑笑可与你同去,互为照应。”
白笑笑在一旁抿了抿唇,没作声,眼神里有些跃跃欲试,又带点紧张。
赵武沉吟片刻。此去风险不小,各方势力云集,强者如林。然【太阴】【太阳】双魂对他至关重要,若能得到,立刻重开,便已是收益最大化。
毕竟,他可没忘记天公所定之约,现在的他,已经存了赖账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