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尝试运转【玄阴百鬼真气】,真气与周遭瘴气交融,竟异常顺畅,那精纯的瘴灵之气不断滋养壮大着自身修为,伤势恢复速度骤增。
两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向丘陵深处行去。
白笑笑手中一枚罗盘状法器正微微震颤,指针指向那个方向,“瘴气源眼的波动从那边传来。”
脚下苔藓柔软湿滑,四周寂静的可怕,唯有自身脚步挤压苔藓的细微噗嗤声和远处隐约的嗡鸣。
沿途所见生物皆形态怪异,大多行动迟缓,彼此间似乎并无激烈捕食行为,更多是相互避开,或争夺某些发光苔藓、菌类。
其中有几个分明是猛兽,却也不去看一旁的其他生物。
赵武将这一现象暗暗记下,心中提起防备。
行至一处菌塔林边缘,前方景象让两人同时停步。
只见一株巨大发光菌菇下,倒着一具尸骸。
那人穿着与他们类似的服饰,只是图样有所不同,但身体却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融化”了,血肉与衣物、黏连成一滩色彩斑斓、仍在微微蠕动冒泡的胶质物,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
尸骸旁,几只外壳斑斓、形如甲虫的生物正慢吞吞地舔舐着那滩胶质,它们体型不大,看似并无太大威胁。
白笑笑脸色发白,低声道:“不应该啊,是…是黑螣部落的人…他们怎么也…”
话音未落,那几只甲虫似乎被惊动,其中一只突然振翅,发出尖锐的嘶鸣,直扑白笑笑面门。
白笑笑下意识并指一弹,一缕淡灰色瘟煞之气疾射而出,精准地击中那甲虫。甲虫在空中猛地一僵,甲壳瞬间变得灰暗,直坠而下。
然而,就在那甲虫生机断绝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骤然自虚空降临,死死锁定了白笑笑!
她周身流转的瘟煞之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沸腾反噬。
皮肤下浮现出扭曲的彩色纹路,法力疯狂暴走,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充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痛苦。
几乎同时,赵武也感到自身气机被那无形法则狠狠攥住,一股强烈的排斥与毁灭意蕴扑面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步其后尘。
他瞬间明悟。此地禁忌乃是不可杀生!那具融化尸骸的死因,并非什么怪物袭击,而是触犯了这秘境的根本法则。
他毫不犹豫,左手疾探而出,并非攻击,而是虚空一抓,【定缞】玄妙运转,一股沉滞、衰败、褫夺生机的意蕴笼罩向那只刚刚被白笑笑击杀、尚未完全僵死的甲虫残骸。
在这股力量作用下,那甲虫残骸本已断绝的生机被强行“定”住,其死亡过程被微妙地延缓、模糊,仿佛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诡异状态。
与此同时,他右掌按在白笑笑后心,【玄阴百鬼真气】透体而入,并非镇压,而是引导,将她体内那因触犯禁忌而沸腾反噬的瘟煞死气强行导出,汇入自身经脉,再以【衰亏韘】之力悄然吸纳化解。
过程电光石火,险到极致。
那笼罩白笑笑的恐怖威压,因甲虫“死亡”状态的被干扰以及反噬之力的转移,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和判定上的混乱,缓缓减弱散去。
白笑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剧烈喘息,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她看着地上那滩勉强维持原状、但已不再被法则关注的甲虫残骸,又看看赵武,眼中尽是后怕与茫然。
“规…规则是…”她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
赵武收回手掌,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四周寂静却危机四伏的菌林。
“此地,许争不许杀。”他缓缓道,声音在诡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白笑笑瘫软在地,急促喘息,冷汗浸透衣衫,眼中惊魂未定。
她挣扎着爬起,声音仍带颤意:“争…争什么?”赵武未答,目光投向菌林深处。
那里,几株形态奇异的发光菌类正微微颤动,周围聚集着数只外壳斑斓的甲虫,彼此用触角碰撞、肢体推搡,争夺菌伞下渗出的莹莹露珠,却无一只动用颚齿或毒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约束,令争斗止于“较量”,而非死斗。
“资源,领地,或许还有其他。”他低声道,迈步向前,“跟紧,勿再出手。”
白笑笑咬牙,踉跄跟上,再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两人在巨大的菌柱间穿行,光线幽暗变幻,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
四周窸窣声不断,时而有形态怪异的生物自阴影中显现,,带着审视与警惕,却无一主动发起攻击,只维持着一种对峙距离。
空气粘稠,弥漫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腥与腐朽混合气味。
脚下菌毯湿滑绵软,踩上去无声,却总觉有无数细微生命在下方蠕动。
白笑笑手中的罗盘震颤愈发剧烈,指针死死钉向前方。
地势逐渐抬升,菌林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紫色覆盖着粘滑薄膜的嶙峋怪石。
石缝间,可见细小且散发着磷光的水流蜿蜒流淌,汇入前方一片更为开阔的洼地。
洼地中央,景象豁然不同。
一片约十丈方圆的区域,地面并非菌毯或紫石,而是一种暗沉如黑玉、光滑如镜的质地,寸草不生。
区域中心,一团无不断扭曲变幻的灰绿色光晕静静悬浮,约一人高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吸力与精纯至极的瘴母气息。
那便是此行的目标——新生瘴母源眼。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环绕源眼、按五方方位肃立的五尊石像。
石像高约七尺,材质非金非石,色如陈年骨殖,表面布满细微孔窍与自然形成的扭曲纹路。
它们形态古拙狰狞,静静矗立,仿佛已在此守候了万古岁月。
一尊赤面獠牙,做狂笑状,周身刻有火焰纹路;
一尊青面消瘦,似在吐纳,带起微风旋纹;
一尊黄肤臃肿,垂首瞌睡,腹大如鼓;
一尊玄衣罩体,散发寒意,脚下石面积霜;
一尊素袍持簿,低眉掐算,指尖有金线缠绕。
它们拱卫着源眼,又似在镇压着什么。
白笑笑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干:“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