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猿狂吼一声,周身蛮荒妖气如同炸开般轰然爆发,肌肉剧烈贲张,体表蓝色短毛根根竖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原本就已极其雄壮的身躯竟再度膨胀一圈,骇人的气势节节攀升,搅动周遭气流,发出沉闷的呼啸。
其气息竟在狂怒与兴奋的刺激下,悍然冲破了某个极限,虽不及方才蛟龙筑基时的浩瀚磅礴,却带着一股纯粹而暴戾的原始力量,赫然也拥有了筑基层次的威压!
“拿来!把你的骨头和那点残韵都拿来!助我完此功果!”
水猿咆哮着,舍弃了残破龙尸,双足猛踏海面,炸起冲天浪柱,庞大身躯如一道蓝色陨星,直撞向那玄袍人。
赵武看的分明,那玄袍人身上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而水猿也有类似的气息。
不会错,那分明是大道果的气息,自己前世持有【御守犬】,这点绝不会错。
玄袍人身形疾退,如水滴入海,意欲化入虚无。
然水猿暴起发难,其势狂猛无俦,巨躯如崩山倾岳,蛮荒气机凝若实质,悍然堵绝去路。退势顿止。
玄袍人玄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沉凝如岳、肃杀如秋的凛冽威压自其体内轰然迸发,节节攀升,瞬间冲破炼气藩篱,直抵筑基层次。
其气息特异,非浩瀚,非煌煌,非酷烈,而是一种极致的“规整”与“裁断”,冰冷无情,似代天执律,量罚定刑。
水猿赤目灼灼,狂吼震天,双拳裹挟崩山裂地之威,直捣玄袍人胸腹要害,拳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玄袍人不闪不避,覆面之下眸光静如寒潭,右掌自宽大袍袖中探出,指节修长苍白,掌心朝外,虚按而出。
掌前空气骤然凝实,纹路隐现,如镌刻无形天条律令,化作一面坚不可摧的壁障。
嘭!
闷响如巨槌擂动苍穹。水猿双拳狠狠砸在无形壁障之上,气浪轰然炸开,下方海面应声凹陷。
壁障剧烈震颤,细密裂纹蛛网般蔓延,却兀自不破。玄袍人身形微晃,脚下虚空泛起圈圈涟漪,将沛然巨力悄然化去。
水猿一击受阻,凶性愈炽,拳势展开,如狂风暴雨,连环轰击,每一拳皆蕴含蛮荒巨力,砸得壁障明灭不定,裂纹滋生又弥合。
玄袍人单掌维持律令壁障,左手法诀暗掐,周身光线莫名黯淡晦涩,数道极淡灰影自其身后幽暗处分化而出,形态模糊,手持锁链、刑杖虚影,无声无息缠向水猿四肢关节、气海丹田诸般要害,专打其妖力运转节点,滞其气血,削其凶威。
灰影过处,水猿只觉妖力流转顿生涩滞,怒吼连连,攻势虽猛,却如陷泥沼,难以尽展其狂暴力道。
另一边,醉道人见玄袍人竟临阵破境,气息古怪难测,眼中贪婪精光更盛,嘿然冷笑,并指如剑,那抹暗金剑罡再起,于指尖吞吐不定,锐气逼人。
他却未直攻玄袍人,剑光陡然一折,疾如闪电,撕裂空气,直斩向正以【筑祇园】佛光笼罩龙尸、全力摄取炼化的【降龙慧觉尊者】。
“秃驴,想独吞?问过道爷的剑否?”
剑罡凌厉,破空尖啸,直指佛光运转枢纽。尊者面色无波无澜,左手依旧维持佛光摄拿龙尸,右手翻掌拍出,掌心“卍”字佛印旋转放大,金光灿然,带着镇压邪魔、度化众生之力,硬撼袭来的暗金剑罡。
轰——!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彻海天,佛光剑气激烈碰撞,迸溅四射,将周遭云雾绞得粉碎,海面掀起狂涛。
尊者身形微微一沉,脚下璀璨佛光荡漾如波。醉道人剑指回撤,暗金剑罡绕身一匝,如灵蛇游走,将反震之力巧妙卸去,眼神闪烁不定,显是未出全力,意在扰敌,乱其心神,阻其成事。
各方气机彻底绞作一团,僧、道、猿、玄袍人彼此牵制,乱战不休。
海天之间,景象光怪陆离:佛光普照,梵唱阵阵;剑罡纵横,锐气撕空;妖气奔腾,吼声震野;律令森严,灰影穿梭。
诸般能量激烈碰撞、湮灭、交织,轰鸣巨响连绵不绝,元气混乱如沸。
玄袍人手段奇诡莫测,那分化灰影如同幽冥狱卒,行刑拷链,专司削弱禁锢,虽难以立刻制服狂猛无匹、气血滔天的水猿,却将其死死缠住,令其空有拔山之力而难以尽数发挥。
水猿暴怒咆哮,拳风虽能撕碎一道道灰影锁链,新的灰影又源源不断自玄袍人周身晦暗气息中滋生,无穷无尽,烦不胜烦。
醉道人则如鬼魅般游走于战团外围,身法飘忽,暗金剑罡时东时西,诡谲难测。
时而逼退加固而来的佛光,时而突袭水猿露出的破绽,时而刁钻刺向玄袍人律令壁障的薄弱之处,不断搅动战局,令僧、玄二者无法从容收取炼化战利品。
自身则借机不断汲取此地因激战而散逸的磅礴混乱元气,暗自调息,恢复消耗,眸中算计之色愈深。
【降龙慧觉尊者】佛光浩大磅礴,然同时应对醉道人阴险袭扰与维持【筑祇园】镇压摄取之力,亦显滞涩迟暮。
那具庞大的蛟龙尸身在浑厚佛光中沉浮不定,被丝丝缕缕地抽取炼化,速度缓慢。
四方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彼此忌惮,互相攻讦,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无法率先得手,战况激烈却僵持不下,唯有气力在持续消耗。
就在这混乱达至顶点,四方气机交织最为混乱之际。
九天之上,云层无声无息洞开一个巨大窟窿。
并非雷劫凝聚,亦非异宝出世,而是一股漠然、浩瀚、至公至正、全无丝毫情感的磅礴意志,骤然降临此间。
那意志无形无质,却如整片苍穹覆压而下,瞬间笼罩整片海域,渗透每一寸空间。
激战中的四方筑基强者动作齐齐一滞,凌厉攻势不由自主缓了数分,皆感一股发自神魂本源深处的悸动与压抑,仿佛自身一切挣扎、算计、力量,皆在某种至高存在的冰冷注视之下,渺小如尘,微不足道。
天地间喧嚣的元气似乎都在这意志下变得驯服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