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交锋,刀锋擦着衣角掠过,带起布屑纷飞。赵武看似险象环生,眼神却愈发沉静。
他看准一个时机,当海盗头领一刀力劈华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战阵气机流转出现刹那凝滞的瞬间,猛地侧身切入。
左手五指箕张,指尖乌黑煞气缭绕,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向头领,而是直插其身后左侧一名海盗的咽喉。
那海盗正全力维持战阵运转,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那只鬼爪般的手掌袭来,想要格挡已是不及。
“呃!”一声短促惨嚎,喉骨碎裂声清晰可闻。那海盗双目圆睁,捂着喉咙踉跄后退,鲜血自指缝涌出,战阵气机瞬间紊乱。
几乎同时,赵武右拳紧握,臂骨发出轻微爆响,【心血如炉】引动气血奔涌,一股灼热巨力悍然爆发,结结实实轰在海盗头领因战阵波动而露出的肋下空门!
“咔嚓!”肋骨折断声刺耳。
海盗头领惨嚎一声,口中喷出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船舷上,鬼头刀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剩余三名海盗见头领重伤,阵势已破,顿时慌了手脚。
赵武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指掌间乌光连闪,三人咽喉或心口相继中招,哼都未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气息断绝。
甲板上瞬间死寂。仅存的几名戍卒目瞪口呆,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海盗头领此刻瘫在船边呕血,再看赵武时,眼神已充满惊惧。
赵武缓步走到海盗头领面前。对方挣扎欲起,却因肋骨折断剧痛难忍,只能徒劳地喘息,眼中尽是怨毒与难以置信。
赵武俯身,拾起那柄鬼头刀,刀身血光已褪,恢复凡铁模样。
他目光落在海盗头领腰间,那里悬着一枚材质非金非木、刻着“伍”字的腰牌,正散发出微弱的官气波动。
没有迟疑,赵武手起刀落。刀锋划过脖颈,一颗头颅滚落,鲜血喷溅在潮湿的甲板上。
腰间那枚伍长腰牌微微一颤,光泽彻底黯淡。
几乎在头领毙命的刹那,赵武丹田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衰亏韘】猛地一颤,传来一股清晰的吸摄之力,指向那消散的官气。
灰白扳指上的血纹变得密集,原本骨质的磨砂感,被一层莹润的光泽包裹,内里却显出密密麻麻的细微孔洞。
【衰亏韘】开封,【定缞褫夺法旨】神通显露。
与【入相持念宝光】类似,【定缞褫夺法旨】神通代表了衰劫之气的权柄,却又不完全是。
衰者同缞,列为等次。既作潜败之象,又列上下之别。
【定缞】玄妙乃是一道以上打下的玄妙,凡是位阶不如玄妙主的敌人,在此玄妙之下,除却位阶压制,一身实力还要再低三分。
赵武之所以斩落这位海盗头目如此的轻松,就是因为那海盗虽然能集合他人的力量,可终究是没有位格提升,此消彼长,如同纸糊。
至于【褫夺】玄妙则是简单粗暴,此玄妙加持之下,斩杀敌人以战养战,可获得对方的力量。
与此同时,神种开封带来的劫难也按时降临,【衰亏韘】猛地一震,竟然开始大肆吞吸赵武丹田内的真气,细微的孔洞被逐渐填满。
赵武几番轮回,丹田内的【玄阴百鬼真气】并不算少,但在【衰亏韘】的吞噬下,偌大的丹田竟然产生了空荡之感。
更要命的是,在吞吸真气后,【衰亏韘】微微震颤,泄露出残余的真气上竟还带有衰劫之力。
赵武不得不调动真气抵抗吞吸的同时,还要再度消磨真气上的粘附的衰劫之气。
赵武丹田内,【衰亏韘】的吞噬之力渐缓,孔洞中残余的衰劫之气丝丝缕缕回流,与所剩无几的【玄阴百鬼真气】交融绞杀。
他面色微白,额角渗出细汗,闭目凝神,以【点星镜月般若】内视,引导真气反复冲刷,将那些阴晦粘滞的衰气一点点磨灭、剥离。
过程缓慢而痛苦,经脉如被砂石打磨。待最后一丝衰气散去,丹田近乎空荡,唯余一线极精纯的阴寒真气缓缓流转,凝练如墨玉,沉静异常。
他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劫难度过,真气十不存一,却更为精纯,操控起来如臂使指。
甲板上血腥气浓重,混杂着海风的咸腥。
幸存戍卒聚在船尾,包扎伤口,清点人数,低声交谈,眼神不时瞟向这边,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
王哨长靠坐在桅杆基座旁,肩头伤口草草裹着布条,渗出血迹。他目光复杂地落在赵武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赵武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记,心念微动,眉心【欲界珠】“疑”字刻痕幽光极淡一闪。
无声波动弥散,精准落向那几名戍卒与王哨长。
并非强行植入新的心绪,而是勾动、放大他们此刻本已存在的强烈情绪,得获玄珠的狂喜、遭遇突袭的恐惧、同伴惨死的悲恸、以及死里逃生的巨大庆幸。
这便是赵武新开发出的恶种用法,以此法勾动心神,他们再度回想记忆,便如同时隔许久却难以忘怀的记忆,虽然牢固,可细节却会模糊,只留下对他们来说更加重要的部分。
这些情绪如潮水般翻涌起来,瞬间冲垮了那点刚刚萌芽的、对赵武身手的疑虑。
“娘的…玄珠…值大钱了…”一个老兵喃喃道,脸上又是笑又是后怕。
“狗日的海耗子…差点交代在这…”另一个抱着断臂,龇牙咧嘴地骂,眼神却亮得吓人,“回去…回去能歇好些日子了吧?”
“柱子…黑子他们…”有人低声念着死者的名字,声音哽咽,很快又被旁人打断,“活下来就不错了!想那么多!”
王哨长甩了甩头,似乎想驱散某种不合时宜的念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朝船老大喊道:“老刘!赶紧清点一下,能动的都搭把手,收拾收拾,返航!”
众人应声而动,忙碌起来,将尸体挪到一旁,擦拭甲板血迹,整理缆绳。那点微弱的疑虑彻底沉入汹涌的情绪浪潮之下,再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