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人烟稀少,正适合他施展。
棒梗迟疑片刻,也悄悄尾随而出。
院内,苏青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无意插手。
他心知这是傻柱在报复阎埠贵先前的算计,只是这种手段实在拙劣。
他摇摇头转身回屋。
胡同拐角处,傻柱一声把车撂在地上,抄起螺丝刀开始拆卸前轮。
他本想卸下前后轮抵债,但后轮上了锁只好作罢。
这辆保养得当的自行车是阎埠贵的心头肉,傻柱也不想做得太绝。
呸!伪君子,卸你个轮子算轻的!傻柱拎着车轮正要离开,猛地发现棒梗悄无声息地堵在巷口。
大半夜不睡觉,杵这儿装神弄鬼呢?傻柱被吓得一激灵。
棒梗盯着他手中的车轮,意味深长地问:傻叔,我出来解手。
您这是?
我傻柱张了张嘴,看看车轮又看看少年了然的眼神,苦笑着耸了耸肩。
傻柱清了清嗓子问道:白天你妈让你问冉老师,叁大爷有没有提起过我,你问了吧?
问了!棒梗点点头。
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咯?傻柱继续问。
清楚得很!
知道就好!叁大爷坑了我两大包土特产,里头全是腊肠腊肉!你说我该不该治治他,给自己出口气?
这我管不着。
不过我既然瞧见了这事儿,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封口费?
棒梗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小子脑瓜子转得挺快,不光模样随他妈,这股子机灵劲儿也跟秦淮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么着,明儿个给你带好吃的,成不?
谁稀罕?
棒梗撇撇嘴,心想就算你不带,等你明儿上班去了,我自己不会去吗?
哎哟喂,还挺贪心。
说吧,想要啥?
爱屋及乌,傻柱就稀罕棒梗这股机灵劲儿。
咱们关系这么好,叁大爷坑你,我也看不过眼啊。
要不咱俩一块儿收拾他?
棒梗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这话倒让傻柱来了兴趣:哟呵,有想法啊!说说看,打算怎么收拾叁大爷?
棒梗眼珠子滴溜一转:分工合作,你来卸车轱辘,我负责处理。
保证不留痕迹,让叁大爷找不着北,咋样?
棒梗一副仗义相助的模样,倒像是给了傻柱天大的便宜。
傻柱一愣,掂了掂手里的车轱辘。
他虽然外号叫傻柱,可一点儿都不傻。
你小子精得很呐!是想把这车轱辘拿去卖钱吧?
被戳穿也不害臊,棒梗直勾勾盯着车轱辘:你就说干不干吧?
要是不干,他可不能保证管住自己的嘴。
等警察来调查,说不定就说漏了。
知道这车轱辘值多少钱吗?傻柱反问道。
我哪儿知道?棒梗挠挠头,五块?
他家又没自行车,只知道是个稀罕物件,具体值多少还真说不上来。
做梦呢!五块钱一个轱辘,那满大街不都是自行车了?
大冬天的夜里,傻柱懒得绕圈子:要买这么个车轱辘,起码得十五到二十块!
棒梗一听眼睛都直了——这玩意儿抵得上他妈大半个月工资,更得要弄到手了。
还没等他高兴完,傻柱又补了句:那是买价。
要是卖给修车铺,撑死了也就十块钱。
棒梗伸手就要:那也不少,给我!
给你?我还指望卖了补偿被叁大爷坑的损失呢。
傻柱说。
你又不差这点钱。
棒梗理直气壮。
谁说我傻柱本想哭穷,转念一想在秦淮茹儿子面前得顾面子,便故作大方:钱是不差。
可你个小学生,要这么多钱干啥?
这不快过年了嘛,我家顿顿窝头,总得改善伙食吧?棒梗说。
过几天就发工资了,正好赶上过年,不就能吃好的了?傻柱回道。
再过几日厂里就要关响了,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都是假期,没有工资可领,这几天我妈急得直跳脚,整天在耳边念叨个不停。
轧钢厂通常在年前十天左右放假,工人们都管这叫关响。
这假期一直延续到春节结束,大约有二十来天。
具体复工时间,全凭领导安排。
和后来的带薪休假不同,这二十多天里工人们领不到半分钱,全得靠自己熬过去。
家里有积蓄的自然轻松,这是真正的休息时光,忙碌了一整年总算能喘口气。
可对秦淮茹这样家无余粮的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每年过完那几天欢庆日子,紧接着就该发愁了。
因为那时候连傻柱也放假,想拦他的饭盒都没机会。
傻柱一听棒梗提起秦淮茹,心立刻软了下来。
得,不就几块钱的事儿嘛,对我下次采购时随便抠点不就回来了?
给你也不是不行,可你怎么带走?要是提着个车轱辘回家,你妈还不得揍扁你?傻柱问道。
这您甭操心,我能把它藏门口菜窖里。
明儿一早用装白菜的袋子一套,谁能瞧出来?
棒梗早就盘算好了销赃的路子。
作为四合院盗圣,别看他年纪小,在这门道上可比四合院战神强多了。
行行行,你小子拿去吧,记得把钱收好交给你妈!
傻柱一脸晦气地摆摆手,今晚算是白忙活了,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棒梗拎着车轮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到了家门口,他先偷瞄了一眼。
门虚掩着,里头亮着灯,估摸是妈妈在看书。
再斜眼瞅向窗户。
窗玻璃上也没映出那个胖脑袋。
看来奶奶没在纺线,应该睡了。
棒梗放心地把车轮藏好,抖了抖身子溜进屋。
这时,隔壁黑漆漆的窗户后,一个人影悄然退开。
只有一团白雾在玻璃上凝成张俊脸。
不该是傻柱偷车轮吗?
怎么落到棒梗手里了?
莫非这小子学他妈,把傻柱给截胡了?
苏青仔细琢磨,越想越有可能。
傻柱对别人都精得很,唯独在寡妇家的事上犯糊涂。
啧啧,倒要瞧瞧棒梗怎么处置这个车轮?
苏青拉严窗帘,调低收音机音量,转身上床。
次日拂晓。
天刚蒙蒙亮,习惯早起的叁大爷阎埠贵就爬起来了。
拎着尿盆去公厕,打算倒完夜壶顺便方便一下。
这时候大院里多数人还在睡,厕所不挤,能独享一个坑位。
刚出门一转身,叁大爷就觉得不对头。
咋回事?
慌忙放下尿盆,又是揉眼睛又是擦眼镜,定睛再看,接着原地转了一圈。
空空荡荡。
眼前空荡荡,四周也空荡荡。
我的命根子,我的自行车呢?
阎埠贵像挨了记闷棍,眼前发黑,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气。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在雪地里。
突然,脑子里蹦出个念头。
会不会是老大或老二骑走了?
昨天老大媳妇于莉想借车载她老姑逛四九城,被他一口回绝了。
昨晚家里还为自行车使用权专门开了个家庭会议。
老二阎解放想借自行车去左家庄用全国粮票换红薯,却被拒绝了。
临近学期末,学校让学生自主复习,他的课少了,便打算骑车去城外钓鱼。
谁知一早起床,发现车不见了。
“肯定是老大或老二骑走了!”
他自我安慰着。
毕竟院子里锁着的车,外人哪能轻易偷走?
想到这儿,他稍稍平静。
喘了几口气后,阎埠贵沉着脸冲进屋里,准备找大儿子和二儿子问个清楚。
若不在家还好,要是在家,事情就麻烦了。
他先到大儿子阎解成房外,从门缝偷偷张望。
阎解成和媳妇于莉睡在一个房间,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
“这两口子怎么分头睡?吵架了?”
念头一闪而过,他又惦记起自行车,没再多想,转身冲向自己房间。
动静惊醒了还在睡的叁大妈。
她揉着眼睛抱怨:“大清早折腾啥呢?”
阎埠贵没搭理,直奔卧室角落的高低床。
阎解放和阎解旷平时和他俩住一块,用床帘隔出个小空间。
他掀开帘子一看——阎解旷睡得正香,阎解放却不见人影。
阎埠贵松了口气,心想车八成是被老二骑走了。
自家人拿的,总比被偷强。
可私自配钥匙挪用家里的车,实在太恶劣!
得罚!
“老阎,你干啥?”
叁大妈追问,“一大早就板着脸?”
“车没了!”
阎埠贵怒气冲冲,“准是老二干的!”
叁大妈惊讶:“他骑去换红薯了?不会吧……”
她压低声音:“会不会是于莉?昨天你没借车,她脸色可难看了。”
“我刚看了,他俩还在睡,老二的床空着!”
阎埠贵斩钉截铁,“不是他还有谁?”
“那咋办?”
叁大妈问。
“唉,家门不幸啊!”
阎埠贵叹气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
叁大妈忙问。
“倒尿盆!”
他拎起尿盆出门,余光忽然瞥见墙脚——
一辆黑色自行车歪在雪堆里,缺了个前轮。
阎埠贵心头猛地一跳,先是一怔。
随即脸色骤变,赶紧上前细看。
这不是我的车吗?
原来不是老二骑走了!
这是遭贼了啊!
“不好了,不好了,大伙儿快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