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插曲过后，几人并未松懈，气氛还带着些压抑。
张毅带着几位“全副武装”的美女，乘手扶电梯缓缓升向商场的二楼女装区。
永嘉公主被李丽质和豫章公主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她仍戴着那副黑色墨镜和浅蓝色口罩，大半张脸被遮掩，只露出光滑的额头和几缕鬓边青丝。
电梯平稳上升，视野逐渐开阔，她下意识地又攥紧了身旁的扶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被李丽质温暖地握着。
电梯抵达，几人登陆到柔和的“诺曼底战场”。
与一楼中庭那种综合性的、充满金属与玻璃冷感的冲击不同。
女装区——柔和明亮的射灯聚焦在一件件悬挂，或穿在人偶模特身上的衣裙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织物清香与隐约的香氛，美妙柔和的音乐在这里播放着。
“姑姑，我们到了。”李丽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里都是女子衣裳，我们慢慢挑，选您喜欢的。”
永嘉公主透过墨镜，安静地“打量”着四周。
那些衣物颜色繁多，宝蓝、樱粉、鹅黄、豆绿……许多是她叫不出名字的鲜艳色泽。
款式更是千奇百怪，有长及脚踝、飘逸的裙子，也有短至膝上、利落精神的“古怪”
布料的光泽、纹路，在灯光下呈现出各种截然不同的质感。
她的目光，最终被不远处一个橱窗吸引。
那里的假人模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改良式旗袍连衣裙，衣料极好，立领盘扣，线条简洁流畅，只在裙摆处绣着几枝墨竹。
是她喜欢的含蓄风格。
她没有说话，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偏了偏。
目光定格在那里。
一直留意着她的李丽质立刻察觉，唇角微弯，柔声道：“姑姑喜欢那件？我们去近处看看可好？”
张毅也注意到了她们视线的落点，心下明了，对一旁的导购员温和地示意了一下。
导购虽然对这几位“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却气质非凡的顾客感到好奇，但还是保持着专业的微笑，没有贸然上前，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永嘉公主被李丽质牵着，走到那件月白色旗袍裙前。
距离近了，更能看清布料细腻的纹理和绣工的精致。
她犹豫了一下，在李丽质的牵引下，她伸出指尖，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凉滑腻的丝绸面料。
触感陌生，却又……莫名的舒适。
张毅见她喜欢，眼神对着导购员示意了一下。
导购员瞬间心领神会，立马上前，走到永嘉公主二人面前。
开始提供帮助。
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柔和，既专业又不显突兀：“女士您好，这件是我们的新款，真丝面料，手工刺绣，版型也很修身。您眼光真好，这个月白色和竹叶绣花特别衬气质。”
她的目光落在显然能沟通的李丽质身上。
话语的终点却在“永嘉公主”身上。
永嘉公主闻声，指尖微微一顿，从衣料上收回，下意识地又往李丽质身边靠了靠。
这种被陌生人直接搭话推销的感觉，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李丽质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导购员回以礼貌的微笑：“请问这件有合适的尺码可以试穿吗？”
“当然有，请稍等。”导购员利落地应道，目光快速且专业地扫过永嘉公主的身形，“我看这位女士的身材非常标准，应该穿我们的标准码就很合适。我这就去取一件全新的来。”
趁着导购员转身去库房的间隙，李丽质低头，在永嘉公主耳边轻声道：“姑姑稍候，取来衣裳后，我们去那边的‘试衣间’试试。那是一个小隔间，只有您一人在内，可以安心换上。”
永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墨镜后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那件月白色的旗袍。
心头既期待又忐忑。
很快，导购员捧着折叠整齐的衣物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衣架。
“女士，试衣间在这边，请随我来。”她引领着众人走向一片由柔和帘幕隔开的区域。
“谢谢，我们自己来就好。”
站在一个挂着布帘的小隔间前，永嘉公主有些无措地看着李丽质。
李丽质了然，她从导购员手中接过衣服，笑着对导购员说。
导购员会意地退开几步，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李丽质掀开布帘，里面是一个明亮、整洁、仅容二人转身的小空间，墙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姑姑，您就在这里换，我们在外面等您。若有不妥，或者需要帮助，唤我一声便是。”她将衣服递给永嘉公主，语气充满安抚。
永嘉公主抱着那柔软丝滑的衣物，心里小心翼翼又期待的，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私密的换衣间。
布帘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
她看着镜子里抱着衣服的自己，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抬手，摘下墨镜和口罩。
她低头，开始仔细研究手中这件衣裙。
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很快就在这静谧的狭小空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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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
帘子拉开，显现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美丽倩影。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般。
站在外面的李丽质、张毅、豫章公主，乃至稍远处的幼薇和党素娥，目光齐齐落在永嘉公主身上，呼吸同时停止。
那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完美地贴合在她的身上。
真丝面料顺着她纤细的肩颈线条流畅而下，在腰部恰到好处地微微收拢，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而后又顺着臀腿的曲线自然散开，形成一道优雅的、及膝的a字裙摆。
立领严谨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脖颈，衬得下颌线条愈发清晰优美。
几枝墨竹刺绣静静地点缀在裙摆的一侧。
她赤着脚，站在试衣间浅色的地毯。
青丝略显松散，几缕垂在颊边。
她没有戴墨镜和口罩，那张不施粉黛、却足以令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的脸，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空蒙的眸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陌生，舒适的衣裙上，双手因不知该放在何处，而交叠在身前。
这件衣服和她的气质，样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
“姑姑……” 李丽质最先回过神来，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她上前一步，温婉道，“这衣裳……极衬您。”
“有种说不出的美！！”豫章公主打量着她，摸着下巴道。
“……”张毅没有说话，嘴巴却已微张，脑海中不断闪过“洛神赋”里的词汇。
幼薇和党素娥二人在后边小声的夸赞着。
周围一些客人，也不由投来欣赏，惊奇的目光。
永嘉公主感受到这些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害羞地微微低着头，刻意回避众人的眼神。
那交叠在身前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张毅将她的羞涩看在眼里，知道先前因美貌而带来的不愉快已经被她散去。
众人此刻纯粹欣赏的目光和相对安静的环境也让她稍稍放松。
“导购员，”他温和地唤了一声，待那位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距离的导购员走近，才低声道，“这件旗袍我们要了。”
“另外，能否再为我这位……家人，推荐几件风格相似，或者穿着舒适、便于日常活动的衣裙？颜色可以素雅一些。”
他话语清晰，既要符合她的审美与气质，也要兼顾现代生活的实用性（舒适、便于活动）。
导购员眼中闪过职业性的亮光，笑容更加热情，真诚：“当然，先生。这位女士的气质非常适合我们品牌的经典系列和东方禅意系列，请随我来这边看看。”
李丽质会意，轻轻揽住永嘉公主的肩，柔声道：“姑姑，我们再去看看别的？方才那件极好，日常穿也舒适。再选几件换洗可好？”
永嘉公主抬起依旧微垂的眼眸，看了看李丽质，又极快地瞥了一眼张毅，见他目光温和鼓励，并无强迫之意。
她再低头看看身上这件确实令她感到“舒适”与“妥帖”的衣裳。
她心中升起一股甜蜜的暖意，和微小的喜悦。
她极轻地点了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听丽质的。”
于是，一行人随着导购员走向店内的另一片陈列区。
这里的衣物风格更为多样化，让人目不暇接。
几人穿梭其间，豫章公主拿起一件浅杏色的针织开衫在永嘉公主身上比划：“姑姑，这个软软的，穿着肯定舒服！”
李丽质则是细致地与导购员交流着面料、尺寸和款式。
永嘉公主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看着，听着，偶尔在李丽质拿起某件衣服询问她意见时，才仔细的看看。
合眼缘，便会轻轻点头；若觉得过于鲜艳或暴露，便会微微蹙眉，或轻轻摇头。
每当她点头，李丽质或张毅便会示意导购员取下合适尺码。
不知不觉，党素娥和幼薇手中已多了几个精致的衣袋。
偶尔，她的指尖也会小心翼翼拂过悬挂衣物的边缘，感受不同的质感，那空蒙的眸子里，带着审视和好奇。
有时，她也会拿起一些衣物，挑选着喜欢的。
——
就在众人以为挑选接近尾声时，李丽质对张毅使了个眼色，又对豫章公主轻轻摇了摇头。
她自然地挽起永嘉公主的手臂，语调更加轻柔，带着一种姐妹间说私密悄悄话的亲昵。
“姑姑，外头的衣裳选好了，我们还得去挑几件贴身穿的‘小衣’。就在那边，我们去看一看，可好？”
她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小衣？”永嘉公主抬起空蒙的眸子，有些不解。
在她的认知里，“小衣”无非是诃子、抹胸、亵裤等物，形制固定，且多为宫中或自家制作，岂有在如此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之处公然陈列、售卖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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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间唤作‘内衣’。”李丽质耐心解释，牵着她走向店铺内一个更为私密、陈列架也相对低矮一些的区域，“样式、材质都与从前大不相同，更……贴合身体，行动也方便些。姑姑一看便知。”
豫章公主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对张毅做了个“你留步”的手势。
张毅了然，立刻停住脚步，转身让党素娥和幼薇两人去挑自己喜欢的衣物。
“多谢张先生。”
两人雀跃的感谢。
步入内衣区，永嘉公主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慑。
柔和的灯光下，货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她无法理解的物件：形状符合女子部位、缀着细带或蕾丝的一片片柔软织物（文胸）；款式简洁或带有精致花边的短小裤装（内裤）；还有轻薄如蝉翼的丝袜……颜色款式各异，材质看起来都异常柔软亲肤。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目光一时不知该落在何处。
这实在……太……太无礼了！
“姑姑莫慌，”李丽质的声音稳住了她，“这些都是女子日常必备之物，只是样式新了些。”她拿起一套质地柔软、款式极其简单的纯棉内衣，米白色，毫无装饰，“您看，这种就极舒适，不磨皮肤，透气也好。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试起，可好？”
她像哄着小孩子。
导购员站在三人稍远但能吩咐的地方，绝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只在李丽质询问材质或尺码时才轻声回答。
永嘉公主的视线落在那套朴素的棉质内衣上，她神色稍缓。
李丽质的话让她抓住了重点：舒适、必需。她极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更为私密的一对一教学。
李丽质极有耐心，声音压得低低的，只用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配合着极简单的手势，向她解释不同衣物的基本穿法和作用。
永嘉公主听得认真，脸上的红晕渐渐被一种专注的学习神情取代。
虽然依旧羞涩，但她开始理解。
她没有亲手去触摸或挑选，但每当李丽质拿起一套询问“这个颜色可喜欢？”或“这个料子摸着很软，试试吗？”，她都会仔细看看，然后给出最细微的点头或摇头。
最终，李丽质根据她的身形和刚刚建立的模糊偏好，为她挑选了好几套不同颜色（皆素雅）的基础款内衣裤，以及几双柔软的棉袜。
导购员心领神会，迅速用不透明的精致布袋将它们仔细装好，再放入大的购物袋中，与其他外衣放在一起。
……
当永嘉公主再次被李丽质和豫章公主一左一右陪伴着走回张毅等人身边时，她脸上的红霞已基本褪去，只是眼睫仍低垂着。
张毅什么也没问，只是对李丽质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温和地对导购员说：“好，就这些，麻烦结账。”
幼薇二人也拿着各自挑选好的一套衣服走上来。
都是旗袍。
——
当结完账，几人大包小包离开时，永嘉公主也已经重新戴上了墨镜和口罩。
遮住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感觉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