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三年,闽地春深。
武夷山馀脉绵延至泉州府地界,翠峰如簇,云雾似纱,溪流穿谷而过,水声潺潺,将洪家老宅所在的洪厝村衬得愈发清幽避世。这日清晨,一列青布尔玛车悄然停在村口老榕树下,为首一人身着素色锦袍,面容刚毅,鬓角微霜,正是以“回乡省亲”为名暗中南下的兵部尚书洪承畴。
车帘掀开,洪承畴缓步走下,目光扫过熟悉的青瓦土墙,鼻尖萦绕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心中却五味杂陈。当年降清之举,虽为权宜之计,却让宗族蒙羞,此番归来,明为省亲,实则是为了探望寄养在族亲家中的亲生儿子——洪小宝。
此时的洪小宝已六岁,因孝庄暗中遣人送来药材补品,养得白白胖胖,眉眼间既有孝庄的清丽婉约,又带着洪承畴的英挺锐利,只是性子顽劣跳脱,整日在村后武夷山麓疯跑,爬树掏鸟、下河摸鱼,活脱脱一个山野顽童,身上带着股未经雕琢的野气。族亲洪老实夫妇早已带着小宝在院外等侯,见洪承畴到来,连忙躬身行礼:“大人安好。”
洪承畴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小宝身上,心中百感交集。这孩子自出生便隐姓埋名,寄人篱下,皆是因他与孝庄那盘关乎大清江山的隐秘棋局。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小宝的头顶,指腹触到柔软的发丝,声音不自觉放柔:“孩子,可还习惯?”
小宝怯生生地躲在洪老实身后,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只觉这人虽衣着普通,却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不敢轻易亲近。洪老实连忙推了推小宝:“快叫伯父。”小宝抿了抿嘴,小声喊了句“伯父”,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孩童的清脆。
洪承畴心中一酸,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洪老实夫妇道:“你们先退下,我与孩子说说话。”夫妇二人不敢多言,躬身退入屋内,院中只剩父子二人。洪承畴拉着小宝坐在老槐树下,阳光通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小宝,你并非寻常农家子,日后需回京城认祖归宗,重振门楣。想要在京城立足,步步皆是凶险,必须有自保之力,从今日起,我教你些本事,可要好好学?”
小宝一听“本事”二字,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亮得象星星,拍着小手道:“好!我要学飞檐走壁、能打坏人的功夫!”
洪承畴颔首,当即盘膝坐下,传授他基础内功心法《玄元吐纳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气归丹田,流转四方,绵绵不绝,固本培元……”一边念着晦涩的口诀,一边手柄手教他调整呼吸,感受体内气流的运转。小宝虽年幼,却天资聪颖,一点就透,不多时便依着口诀缓慢运息,虽内息微弱如丝,却已能清淅感知到那股暖流在丹田中涌动,初具雏形。
此后数日,洪承畴每日闭门授艺,除了内功心法,还教他一套《开山拳》。这套拳法招式简单刚猛,重在强身健体、防身自卫,出拳带风,落地有声。小宝学得极为认真,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练气,晨光熹微中,小小的身影在院中盘膝打坐,吐纳调息;白日里则跟着洪承畴练拳脚,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透着股韧劲,累得满头大汗、衣衫湿透也不叫苦,只想着早日练就本事,将来去京城闯荡。
这日,洪承畴带小宝到村后武夷山深处采药,一来为了辨识草药,二来也想借机传授追踪、避险的江湖技巧。山路崎岖,草木葱茏,小宝好奇心重,见前方林间有只五彩斑烂的山鸡飞过,便兴冲冲地追了上去,竟与洪承畴走散。他追着山鸡深入山谷,却见山鸡飞入一片密林不见踪影,正懊恼间,忽闻不远处山泉叮咚作响,清冽悦耳,便循着水声走去。
行至谷底,只见一汪清潭嵌在悬崖之下,潭水碧绿如翡翠,倒映着崖壁的苍翠。潭边藤蔓丛生,枝叶繁茂,隐约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从发现。小宝心中好奇,伸手拨开缠绕的藤蔓,一股阴凉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腐叶与泥土混合的味道。
他尤豫了一下,还是弯腰钻进山洞。洞内昏暗潮湿,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能隐约看清前方路况。他摸索着往里走了约莫数十步,忽见前方石壁下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身刻着繁复的云纹与火焰图腾,似是年代久远的古物,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已沉寂多年。
小宝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使出浑身力气才撬开铁盒的锈蚀锁扣。盒内并未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泛黄的绢册,质地坚韧,似是用特殊丝线织成,即便历经岁月,也未曾破损。封面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古拙苍劲的大字——《葵花宝典》,字旁还题着一行小字,墨迹略显褪色,却依旧清淅可辨:“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
小宝年纪尚幼,哪里懂“自宫”之意,只觉这绢册透着一股不凡之气,随手翻了几页。只见上面画着怪异的人形图谱,姿态扭曲却暗藏韵律,有的身形如惊鸿般轻盈,有的招式如闪电般迅猛,旁附密密麻麻的口诀,字句晦涩难懂,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吸力,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移不开眼。他只当是本厉害的武功秘籍,如获至宝般揣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循着原路返回,刚出山洞,便遇到四处焦急查找他的洪承畴。
“伯父,我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小宝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绢册,脸上满是得意。
洪承畴接过绢册,目光触及“葵花宝典”四字,脸色骤然大变,手指微微颤斗,眼中闪过震惊、忌惮与复杂。他早年混迹江湖,曾听闻此秘籍的威名——传闻这本秘籍出自前朝宫中,蕴含绝世武学,练成之后天下无敌,却也因修炼条件苛刻、招式阴诡,引发无数江湖纷争,血流成河,堪称不祥之物。更关键的是,他深知修炼此功需付出的惨痛代价,那“必先自宫”四字,便是一道生死关。
他本想当场将绢册销毁,免得小宝误入歧途,可转念一想,小宝日后要在京城立足,面对的是朝堂的尔虞我诈、后宫的波谲云诡,甚至可能遭遇江湖势力的暗算,凶险远超寻常江湖。这《葵花宝典》虽凶险,却能让人速成绝世武功,若能驾驭得当,便是最强的自保之力,或许能为他铺就一条生路。尤豫片刻,洪承畴压下心中的波澜,将绢册还给小宝,语气凝重地叮嘱道:“此乃绝世秘典,威力无穷,却也暗藏凶险,绝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让他人知晓你修炼之事。日后修炼时务必谨慎,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切记不可蛮干。”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伯父太过谨慎,这本秘籍明明看起来厉害得很,连忙将绢册紧紧揣在怀中,生怕被人抢走。
洪承畴在村中停留了一月有馀,除了传授小宝武功,还时常教导他读书识字,讲解朝堂局势、江湖险恶,潜移默化地培养他的心性与谋略。离别的那日,洪承畴将小宝叫到身前,神色凝重地叮嘱:“我今日便要回京,你留在村中,需勤练武功、苦读诗书,不可懈迨。记住,隐藏身份,收敛锋芒,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派人来接你回京城认祖归宗。”他又取出一枚龙形玉佩,递给小宝,“贴身佩戴,不可遗失,日后凭此玉佩,方可认亲。”
小宝攥着温热的玉佩,眼中满是不舍,却用力点头:“伯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功,等你接我去京城!”
洪承畴离去后,小宝越发克苦,每日除了修炼《玄元吐纳诀》和《开山拳》,其馀时间便偷偷跑到那处山洞中,钻研《葵花宝典》。他虽不懂“自宫”的深意,却依着图谱上的姿态盘膝打坐,运转内息。起初只觉身体酸胀难忍,那些扭曲的姿态诡异难学,内息在经脉中流转时滞涩不畅,好几次走岔经脉,疼得他冷汗直流、浑身颤斗,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练了数日,小宝渐渐摸到门道,只觉一股奇异的内劲在体内流转,比《玄元吐纳诀》的气感强盛数倍,且流转速度极快,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气,身形也变得愈发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起来。他心中大喜,越发痴迷于这本秘典。
《葵花宝典》的功法分为上下两卷,上卷炼气化神,专攻内劲,讲究阴柔绵长,以快为尊;下卷御剑行空,招式诡谲狠辣,招招直指要害,变幻莫测。小宝按图谱指引,每日在山洞中盘膝坐于石台上,摒弃杂念,专注运转内息,循着秘籍上记载的特殊经脉路线游走。初时内息逆流之事时有发生,胸口剧痛难忍,甚至数次呕血,可他一旦感受到那股日益强盛的力量,便又忍不住继续修炼——那种力量带来的掌控感,太过诱人,让他难以割舍。
一月之后,小宝的内劲已远超从前,《玄元吐纳诀》在《葵花宝典》的滋养下,竟也突破瓶颈,变得愈发浑厚。他身形快得如鬼魅,在山林间穿梭,脚下轻点,便能跃上山涯;纵身一跃,便可掠过数丈宽的溪流。村里的大黄狗见他跑来,兴冲冲地扑上前,却被他身形一晃避开,反手屈指一点,指尖带着一丝阴柔内劲,大黄狗便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过了许久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再也不敢招惹他。
他又开始修炼下卷的剑招,苦于没有兵器,便在山中寻了根坚硬的青冈木,削成一柄木剑,依着图谱上的招式练习。《葵花宝典》的剑法堪称逆天,讲究“快、准、狠、诡”四字,快到极致,便是无形;准到极致,便是锁喉;狠到极致,便是毙命;诡到极致,便是无解。小宝起初动作生硬,木剑挥舞得磕磕绊绊,可练到后来,木剑挥舞得只剩一道残影,风声呼啸,竟能将山洞石壁划出深深的痕迹,碎石簌簌落下。
一日,小宝正在山洞中修炼剑法,刚练到“飞花摘叶”一式,内息陡然逆流,胸口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在绢册上,染红了“内外齐通”四字。他跟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经脉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不知,这正是未按秘籍要求“自宫”修炼的反噬——《葵花宝典》功法阴柔至极,需彻底斩断阳刚之气方能兼容,否则阴阳失调,极易走火入魔。
休息了半个时辰,疼痛渐渐缓解,小宝看着绢册上的血迹,心中虽有惧意,却更渴望那绝世武功。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拿起木剑,继续练习,只是这次不敢再强行冲击高难度招式,转而专注于基础剑招的打磨,力求内息与招式完美契合。
此后,小宝每日清晨练气,白日练拳,黄昏则躲在山洞中钻研《葵花宝典》,修为日渐精深。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冽;身形也愈发挺拔,周身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明明是个孩童,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洪老实夫妇只当他是长大了,性子沉稳了,并未多想,只偶尔念叨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
这日,小宝练完功下山,路过村外山道,忽见两个手持钢刀的山贼,正将一对夫妇逼到崖边,抢夺他们身上的财物。那男子护着妻子,怒喝不休,却因手无寸铁,被山贼打得连连后退,妻子吓得瑟瑟发抖,泪水直流。
小宝心中大怒,一股戾气陡然升起,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冲了过去。他速度快得惊人,山贼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指尖点中手腕“曲池穴”,钢刀“哐当”落地,手腕酸麻无力,再也抬不起来。另一名山贼见状,怒吼一声,挥刀便向小宝砍来,刀锋带着风声,直劈面门。
小宝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侧,避开刀锋,同时脚下使出《葵花宝典》中的诡异步法,身形飘忽不定,如柳絮般轻盈,绕到山贼身后,反手一掌拍在他后心“灵台穴”。这一掌看似轻柔,却蕴含着阴柔内劲,山贼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那对夫妇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身手却诡异莫测的少年,连忙上前道谢:“多谢小英雄救命之恩!”他们只觉少年身形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会妖法一般,心中又惊又敬。
小宝心中得意,扬了扬下巴,说了句“不用谢,以后别再走这条偏僻路了”,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山林间。
经此一事,小宝越发感受到《葵花宝典》的威力,修炼也越发克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想要在未来的京城立足,想要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必须变得更强。他开始尝试将《葵花宝典》的内劲融入《开山拳》中,原本刚猛的拳法,竟多了几分阴柔诡谲,出拳速度更快,力道更沉,威力倍增。
有时,他会在山中找野兽练手,遇到野狼、野猪,便凭借着迅捷的身形和诡异的招式与之周旋,起初还会受伤,后来渐渐能轻松制服它们,甚至能一剑(木剑)刺穿野猪的喉咙。他的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葵花宝典》的功法也在实战中不断完善,内劲愈发精纯,剑招愈发娴熟。
这日,小宝正在山洞中修炼,忽闻洞外传来脚步声,沉稳而富有节奏,不似寻常山民。他心中一惊,连忙将《葵花宝典》藏在石壁缝隙中,握着木剑躲在暗处。只见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的老者走进山洞,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虽无刻意散发出气势,却自有一股宗师风范,正是隐于武夷山多年的华山派名宿清风扬。
清风扬早年在华山派潜心修炼,剑术通神,尤擅“独孤九剑”,只因看透江湖纷争,便避世隐居于此,每日观山悟道,不问世事。今日偶然察觉到山洞内有异常真气波动,带着好奇前来查看,没想到竟是个少年郎。
老者似乎察觉到有人,朗声道:“何方小友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小宝知道躲不过,便从暗处走出,握紧木剑,警剔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何来这里?”
清风扬打量着小宝,目光在他身上一扫,便已看穿他体内的内息状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老夫清风扬,在此山中隐居多年。见洞内真气异动,特来一探,没想到竟是个身怀异功的少年郎。你小小年纪,内息阴柔精纯,却隐隐有驳杂岔乱之象,似是修炼了某种偏门凶险的功法,对也不对?”
小宝心中一震,这老者竟一眼看穿自己的底细,定然是位绝世高人,顿时收起警剔,躬身行礼:“晚辈洪小宝,偶然得一古籍秘籍,不知其凶险,胡乱修炼,还请前辈指点。”
清风扬闻言,捋了捋胡须,沉吟道:“你所练功法,气息阴诡,速度极快,倒与传闻中《葵花宝典》的路数有几分相似。此功虽威力无穷,却需断却尘缘、自绝阳刚方能大成,你年纪尚幼,未循此道便强行修炼,久而久之,必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小宝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道:“晚辈不知此功如此凶险,还请前辈救我!”
清风扬见他态度诚恳,眼神中透着对武学的执着与敬畏,心中微动。他隐居多年,早已不问江湖事,却见这少年天资绝伦,是块习武的好料,若因修炼邪功毁了前程,实在可惜。沉吟片刻,他道:“你若肯拜我为师,潜心修行,老夫便传你正统武学,既能化解你体内的邪劲,又能助你练就真正的绝世武功,如何?”
小宝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小宝,拜见师父!”
清风扬微微一笑,扶起他:“起来吧。你既有缘得遇老夫,便是天意。我华山派武学,讲究中正平和,以剑御气,以气御剑,虽不如你那秘籍速成,却根基稳固,后劲无穷。今日先传你华山心法《紫霞神功》,此功乃华山派镇派内功,至阳至纯,正好能中和你体内《葵花宝典》的阴邪之气,稳固经脉。”
说罢,清风扬便盘膝坐下,口传心授《紫霞神功》的口诀心法,详解运功路线。小宝天资聪颖,又有内功基础,很快便领悟了其中奥义,依着口诀修炼起来。一股至阳至纯的暖流从丹田升起,缓缓流转周身经脉,原本因修炼《葵花宝典》产生的滞涩与胀痛感渐渐消散,只觉通体舒畅,心神宁静。
此后,清风扬每日都会来山洞中指点小宝武功,除了《紫霞神功》,还将华山派基础剑法《养吾剑》倾囊相授。这套剑法招式中正,剑势开阔,讲究以剑养心、以气驭剑,与《葵花宝典》的阴诡狠辣截然不同。小宝起初练惯了快准狠的招式,对这套看似缓慢的剑法有些抵触,清风扬却道:“武学之道,快慢相生,刚柔并济。你那套功法虽快,却如无根之木,唯有根基稳固,方能行稳致远。《养吾剑》练的是剑心,心正则剑正,日后方能驾驭更强武功。”
小宝谨记教悔,沉下心来打磨剑招,每日手持木剑,在山洞中一遍遍演练挑、刺、劈、砍,一招一式力求精准。清风扬在旁指点,时而纠正他的姿势,时而点拨他的内劲运用:“出剑需沉肩坠肘,气随剑走,不可蛮力;收剑需含胸拔背,内劲回收,意不散乱。”小宝悟性极高,渐渐领会到《养吾剑》的妙处,剑招越来越舒展,内劲流转也愈发顺畅,原本体内阴阳失衡的状况渐渐改善,眼神中的冷冽戾气也淡了许多。
练了月馀,小宝的《紫霞神功》已入门,体内至阳内劲与《葵花宝典》的阴柔之力渐渐交融,不再相互冲撞,反而形成一种奇特的平衡,内息愈发浑厚绵长。清风扬见他进步神速,心中欣慰,便开始传授他华山派高阶剑法《夺命连环三仙剑》。这套剑法招式凌厉,剑势连贯,三剑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却又不失中正之道,正好契合小宝快剑的底子,又能弥补《葵花宝典》剑招的阴诡之弊。
小宝练得愈发痴迷,每日天不亮便到山洞中,先练《紫霞神功》调和内息,再练《养吾剑》打磨剑心,最后钻研《夺命连环三仙剑》的精妙。清风扬偶尔会与他拆招,以一根枯枝当剑,任凭小宝使出《葵花宝典》的快剑与华山剑法,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时而点拨几句:“你那《葵花宝典》的步法灵动,可融入华山剑法之中,快慢结合,更显诡异;《紫霞神功》的内劲至阳,可灌注剑刃,破你阴柔招式的反噬。”
小宝闻言顿悟,尝试将两门武功融会贯通。他以《葵花宝典》的“凌波微步”(融合金庸体系步法精髓)闪避,身形飘忽不定;再以《紫霞神功》催动内劲,使出《夺命连环三仙剑》,剑势既快又刚,带着至阳之气,却又不失灵动诡谲。一次拆招时,他剑势陡然加快,如鬼魅般绕到清风扬身后,剑尖直指背心,却被清风扬反手一枯枝点中剑脊,木剑脱手飞出。
“速度有馀,剑意不足。”清风扬淡淡道,“剑者,心之刃也。你虽招式精妙,却少了一份从容与决绝,遇强则慌,难成大器。”说罢,他拾起木剑,随手挥舞起来,剑势舒缓却暗藏玄机,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雷霆万钧,明明是简单的剑招,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宗师气象。小宝看得目定口呆,才明白自己与师父的差距,心中愈发谦逊。
此后,清风扬除了传功,更注重打磨小宝的心性,时常带他游走武夷山,观云海变幻,听山泉流淌,教导他“剑随心走,心随境转”。小宝渐渐褪去浮躁,眼神愈发沉稳,剑法也多了一份从容气度。他体内的《紫霞神功》日益精深,至阳内劲不仅中和了《葵花宝典》的阴邪,更将其阴柔内劲化为己用,两种内力交融流转,威力倍增,身形速度较从前更快,剑势也更具穿透力。
这日,清风扬看着小宝练完剑,神色凝重道:“你天资卓绝,根基已固,今日便传你华山派压箱底的绝学——《独孤九剑》的入门心法。”小宝闻言大惊,他虽年幼,却也听洪承畴提过江湖传说,知晓《独孤九剑》乃剑魔独孤求败所创,破尽天下武学,是真正的绝世剑法。
“《独孤九剑》讲究‘无招胜有招’,以剑意破敌,而非拘泥于招式。”清风扬缓缓道,“其要旨在于‘料敌先机’,看透对手招式的破绽,一剑破之。今日先传你总诀式与破剑式,你需用心领悟,不可急于求成。”说罢,他口传总诀式口诀:“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又详解破剑式的奥义,教导他如何观察对手剑招的破绽,以最简招式破敌。
小宝凝神倾听,将口诀牢牢记在心中,依着师父指点,在山洞中仿真对手剑招,尝试查找破绽。起初毫无头绪,练了数日,才渐渐摸到门道,能从清风扬刻意露出的破绽中找到突破口。清风扬见他领悟力惊人,愈发欣慰,时常与他对拆,故意使出不同门派的剑招,让他练习破招。小宝进步神速,渐渐能在拆招中瞬间识破破绽,一剑制敌,剑势愈发凌厉,却又不失中正平和。
与此同时,小宝并未放弃《葵花宝典》,只是在清风扬的指点下,选择性地修炼其中的身法与内劲运转技巧,摒弃了阴诡狠辣的杀招,将其阴柔内劲融入《紫霞神功》,形成独特的内力体系——至阳为基,阴柔为辅,刚柔并济,流转自如。他的身形愈发迅捷,行走时脚下生风,纵跃时如轻燕掠空,即便不用轻功,也能在山林间穿梭自如;出手时内劲雄厚,既能使出华山剑法的刚猛,又能展现《葵花宝典》的迅捷,威力远超从前。
这日清晨,武夷山云雾如纱,缭绕在青翠峰峦之间。小宝赤着双足,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手中一柄三尺木剑,正凝神练习《独孤九剑》的破掌式。他身形虽小,动作却已颇具章法,剑风凌厉,时而如孤峰独立,时而如流水穿石,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空气中假想的掌影破绽。
忽闻远处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呼救:“住手!你们这些清廷走狗!”
小宝心头一凛,循声疾掠而去。只见林中空地上,四名黑衣汉子正围攻一位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那中年人身形魁悟,手持一柄砍柴斧,斧法刚猛,却已左支右绌。为首一人身材矮壮,双手成爪,掌风呼啸,竟带着一股淡淡的黑气,正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黑风掌”马彪。此人投靠清廷后,专司追杀反清义士,手段阴毒,死在他掌下的仁人志士不计其数。
“陈光,你这天地会馀孽,今日插翅难飞!”马彪狞笑着,铁掌如毒蛇出洞,直取中年男子心口。
那中年男子——天地会福建分舵主陈光,猛地横斧格挡,却被掌风震得虎口开裂,斧头脱手飞出。马彪趁机一掌印在他肩头,陈光闷哼一声,口喷鲜血,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已力不从心。
“哈哈哈!受死吧!”马彪狂笑,高高扬起手掌,掌心黑气更盛,显然要下杀手。
“住手!”
一声清叱如鹤唳长空,小宝如一道白色闪电,瞬间掠至场中,木剑直指马彪后心。
马彪等人闻声回头,见来者竟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衣衫朴素,面容稚嫩,顿时哄笑起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爷爷的闲事?”一名黑衣人嗤笑道,伸手便要去抓小宝的衣领。
小宝眼神一冷,身形陡然加速,如鬼魅般绕到那黑衣人身后,手中木剑使出《夺命连环三仙剑》。这剑法本是华山派快剑绝技,经他以《葵花宝典》身法催动,更是快得不可思议。只见剑光一闪,三剑一气呵成,快如流星赶月,瞬间刺穿对方右肩琵琶骨。黑衣人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马彪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好快的剑!”他不敢再轻视,怒喝一声:“找死!”双掌齐出,黑风掌力如狂风卷地,直扑小宝面门,掌风中竟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显然淬了剧毒。
小宝不慌不忙,脚下《葵花宝典》的步法展开,身形飘忽不定,如柳絮般避开掌风。同时,他运转《紫霞神功》,一股温润而浑厚的内力自丹田升起,沿经脉灌注于木剑之中。只见木剑剑尖微微颤动,发出嗡嗡龙吟,他目光如电,瞬间看破马彪掌法中的破绽,一剑刺出,正是《独孤九剑》破掌式的精髓——以无招破有招,直取要害。
“嗤!”
木剑精准点在马彪右掌掌心的“劳宫穴”上。马彪只觉掌心一麻,一股奇异的内力顺着手臂窜上来,掌势顿时滞涩,黑风掌力竟被生生截断。他心中大惊失色:“这……这剑法……竟能看穿我的掌法破绽?!”
马彪不敢大意,掌法愈发狠辣,招招攻向小宝要害,掌风如刀,刮得小宝衣衫猎猎作响。小宝却从容应对,剑势时而刚猛如雷霆震怒,时而迅捷如闪电划破夜空,时而轻灵如流水绕石。《独孤九剑》的破招之法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无论马彪掌法如何变幻,他总能一剑点中破绽,将对方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点子扎手,撤!”马彪见久攻不下,反而被小宝逼得连连后退,手臂上已添了数道剑伤,心中萌生退意。他虚晃一掌,转身便要带着剩下的两名手下逃窜。
“想走?”小宝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影随形,拦住去路。他剑势陡然加快,融合了《葵花宝典》的快剑与华山剑法的精妙,剑光如暴雨倾泻而下,密不透风。
“啊!”“呃!”
惨叫声接连响起,两名黑衣人瞬间被剑光笼罩,身上多了数道伤口,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马彪惊骇欲绝,拼尽全力拍出一掌,逼退小宝,转身便向密林深处狂奔。小宝并未追赶,只是冷冷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收回木剑。
陈光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小宝深深一揖:“多谢小英雄救命之恩!在下天地会福建分舵主陈光,敢问小英雄高姓大名?”
小宝收起木剑,脸上露出一丝腼典的笑容:“我叫洪小宝,只是个山里的孩子,师父让我在这里练功。”他谨记清风扬“不可轻易暴露身份”的叮嘱,含糊其辞。
陈光看着小宝稚嫩的脸庞,心中却满是震撼。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和沉稳的气度,实乃百年难遇的奇才。他暗暗记下“洪小宝”这个名字,又谢了几句,便捂着伤口,匆匆离去——他还要赶去连络其他义士,传递清廷围剿的消息。
小宝回到山洞,将此事告知师父清风扬。清风扬闻言,抚须沉吟道:“天地会乃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马彪是清廷鹰犬,你今日救了陈光,怕是会引火烧身。清廷耳目众多,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不可轻易暴露行踪。”他顿了顿,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不过,你今日以《独孤九剑》破黑风掌,剑心已稳,算是真正入门了。”
此后,小宝愈发克苦,每日天未亮便起身修炼。他先练《紫霞神功》,内力在体内循环往复,阴阳交融,日益浑厚;再练《葵花宝典》的身法,身形愈发迅捷飘忽,如鬼魅般难以捉摸;最后则钻研《独孤九剑》,从总诀式到破剑式、破掌式、破气式,一招一式,反复揣摩,渐渐达到了“剑随心走,心随剑动”的境界。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小宝已七岁,身形虽仍稚嫩,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度。他的《紫霞神功》已练至小成,内力可随意运转,护体罡气初成;《独孤九剑》已掌握四式,剑法出神入化,寻常江湖高手在他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配合《葵花宝典》的身法,更是如虎添翼,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日,清风扬将小宝叫到身前,神色凝重。“小宝,你天资卓绝,已将我所传武学领悟大半,日后勤加修炼,成就不可限量。”他缓缓说道,“只是老夫隐居多年,不宜久留,今日便要离去。”
小宝心中一慌,连忙抓住清风扬的衣袖:“师父,你要去哪里?弟子随你一起去!”
清风扬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眼中满是期许:“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随我归隐。这是《独孤九剑》完整剑谱与华山派武学精要,你收好,日后自行钻研。”他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小宝,“记住,武学无正邪,人心有善恶。无论何时,都要坚守本心,不可为权势所惑,不可为杀戮所迷。”
小宝接过布包,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师父,弟子舍不得你!”
清风扬微微一笑,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华山”二字。“你日后若遇危难,可持此玉佩去华山找掌门岳不群,他见此玉佩,自会相助。”他将玉佩塞到小宝手中,“去吧,记住师父的话,好好修炼,日后做一番大事。”
说罢,清风扬身形一晃,如清风般飘出山洞,衣袂飘飘,转瞬便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只留下一句悠远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小宝握着玉佩与布包,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深深躬身行礼,久久未起。他知道,师父的离去,是为了让他独立成长,而他肩上的担子,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重。
此后,小宝独自留在武夷山,每日勤练武功,钻研剑谱。他时常下山历练,行侠仗义:在福州城外,他曾一击剑退欺压百姓的恶霸;在泉州码头,他曾识破清廷密探的阴谋,救下一位天地会义士;在漳州府,他曾夜闯知府衙门,救出被诬陷的良民。渐渐地,“武夷小剑仙”的名号在闽地江湖传开,人人都知有一位年纪轻轻却剑法通神的少年英雄,却无人知晓他的真实来历。
而远在京城的洪承畴,早已通过遍布天下的暗线得知小宝的近况。当他得知小宝偶遇高人,练就绝世武功,心中大喜过望。“好!好!好!”洪承畴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我的棋子,终于成长为足以影响棋局的重要力量了!”他立刻下令,让福建的亲信暗中保护小宝,不得有丝毫闪失,同时密切关注他的动向,等待时机成熟,便将他接入京城,揭开他的身世之谜,完成那盘关乎大清江山的惊天棋局。
武夷山的云雾依旧缭绕,山洞中的少年,手持木剑,剑光如练,身形如蝶,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或许还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世,不知晓京城的波谲云诡,不知晓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之中。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蕴酿。而洪小宝的人生,注定将波澜壮阔,震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