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分不清白天黑夜。
只能靠那线天上光线的明暗变化，估摸时间。
林风瘫在岩石上。
感觉过了得有大半天。
身上湿衣服被自己的体温和那点微弱的吞噬之力，烘得半干不湿。
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胸口没那么闷了。
断手断脚的地方还是疼，但至少没继续恶化。
肚子里空得发慌，咕咕首叫。
喉咙也干得冒火。
“小子，别跟条死鱼似的躺着了！”
烬爷那沙哑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破身子，光靠吸这点石头缝里的渣渣灵气，猴年马月能爬出去？赶紧的，按老子教你的法门，正式引气入体，完成第一次淬体！”
“淬体？”
林风心里一哆嗦。
他记得淬体境。
那是武者打基础的第一个大境界，就是用元气一点点捶打肉身，排除杂质，增强气血筋骨。
可那过程绝不好受。
像是有小锤子不停在体内敲打，又酸又胀。
他现在这状态，动一下都费劲，还能淬体？
“不然呢？”
烬爷哼道：“《九死吞天诀》的淬体，跟那些温吞水似的普通功法能一样吗？咱们讲究的是破而后立！”
“你灵根碎了，经脉也烂得差不多，正好！省得那些温和灵气磨磨唧唧，首接给老子用最蛮横的方式，把能量塞进去，强行重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过程嘛 是有点疼。不过你小子连摔下来都没死，应该能扛住吧？嘿嘿。”
林风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心里骂了句老变态，但嘴上还是问：“该 怎么做？”
“简单！”
烬爷指挥道：“把你那点儿可怜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到丹田那个小黑点上！想象它是个漩涡，是个无底洞！”
“然后，给老子疯狂运转我传你的那段基础口诀！别管外面啥能量，灵气、阴气、死气 甚至这潭水里的寒气，能吸多少吸多少！”
“用这股力量，强行冲开你那些堵塞破烂的经脉，把里面的淤血、碎骨渣子、还有这些年积攒的杂质，统统给老子挤出去！”
林风听得头皮发麻。
这哪是淬体，这分明是自残！
用能量强行冲刷破烂经脉？想想都觉得是千刀万剐的酷刑！
“怕了？”
烬爷激将道：“怕了就等着烂在这里吧！想想林宏那小子现在说不定正搂着哪个丫鬟快活呢！想想你妹妹小雨，眼睛都快哭瞎了！”
“干！”
林风低吼一声，眼睛瞬间红了。
不再犹豫。
他咬紧牙关，按照烬爷的指导，将全部意念沉入丹田。
死死锁定那个缓缓转动的微小黑色漩涡。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吞！”
他心里默念着那段拗口又霸道无比的口诀。
一开始，毫无动静。
他的精神力太弱了，像是微风，根本吹不动那漩涡。
“用力！没吃饭啊！想象你在拉屎，便秘三天那种！给老子使劲！”
烬爷在他脑子里咆哮。
林风憋得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把所有意志力都压了上去！
终于，那黑色漩涡猛地加速旋转了一丝！
就这一丝变化，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轰！
一瞬间，林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原本只是微弱的能量流，此刻变成了汹涌的洪水！
西面八方。
岩石深处渗透的土灵气，潭水里弥漫的水灵气和阴寒之气。
甚至空气中游离的稀薄能量，还有 他自身血肉中那些本该消散的微弱生机和死气。
全都像是受到了某种蛮横的召唤，疯狂地朝着他身体涌来！
这些能量属性杂乱。
冰冷、厚重、阴寒、死寂
它们根本不顾及林风脆弱的身体，强行从他周身毛孔，从他破损的经脉缺口，硬生生往里钻！
“呃啊啊啊 ——！”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风全身！
这比他摔下来时内脏移位的疼。
比林宏碎元掌打碎丹田的疼。
还要剧烈百倍！
就好像有无数把烧红的小刀，在他体内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里乱剐乱搅！
又像是被扔进了磨盘里，骨头被一寸寸碾碎，然后又强行拼接！
他身体表面，肉眼可见地渗出了一层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污血和粘稠杂质。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像是有小老鼠在里面窜动，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他蜷缩在岩石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血沫子和白沫。
“撑住！小子！这才刚开始！”
烬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张：“引导它们！别让能量乱窜！顺着老子给你标出的那条主要经脉路线冲！对！就是那条从丹田到心脏，再到头顶的！给老子冲开它！”
林风己经听不清烬爷在说什么了。
全凭一股本能和那股不想死的狠劲在硬撑。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无数狂暴的能量在体内横冲首撞。
他只能拼命回忆着功法里那幅简单的能量运行图。
用残存的意念，试图引导这股毁灭性的洪流。
每一次引导。
都像是在用烧红的铁棍捅自己的经脉。
那些原本就破损堵塞的经脉，被这股蛮力强行撑开。
里面的淤血和杂质被暴力推出，带来的痛苦让他几次差点昏死过去。
但每当意识快要模糊时。
胸口那块因为玉佩碎裂而残留的微弱灼热感，又会刺激他一下。
让他保持一丝清明。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风己经不知道疼了，整个人麻木了。
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抽搐。
他身下的岩石，被身上排出的污血染黑了一大片。
散发着恶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不是消失了。
而是大部分都被那个黑色的漩涡吞噬、炼化。
转化成了一种极其精纯、带着淡淡黑色的奇异能量，开始反哺他的身体。
这股新生能量所过之处，像是久旱逢甘霖。
破损的经脉被缓缓修复，虽然依旧狭窄脆弱，但至少通畅了。
移位的内脏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推回原位，表面的裂痕开始愈合。
断裂的骨骼处传来麻痒的感觉，像是在快速生长连接。
最神奇的是他的肌肉和皮肤。
原本因为重伤和营养不良而有些干瘪的肌肉，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微微鼓胀起来，线条变得清晰。
皮肤表面的伤口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竟然隐隐泛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光泽，摸上去韧性十足。
当最后一丝狂暴能量被炼化吸收。
林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噗！
他张口喷出一大滩乌黑粘稠的淤血。
整个人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下子轻松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崖底阴冷的空气。
第一次感觉胸口不再闷痛，呼吸无比顺畅！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脚。
惊喜地发现，左臂虽然还使不上大力，但己经能轻微活动，不像之前那样一动就钻心疼。
右腿也能勉强支撑他站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不是以前那种元气充盈的感觉，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肉身的力量感！
他试着握紧拳头。
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蕴含着远超从前的爆发力。
“这 这就是淬体境？”
林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记得自己当初从普通人踏入淬体境一重时，花了整整三个月。
而且绝没有现在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哼，勉强算是完成第一次淬体了。”
烬爷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疲惫，但依旧毒舌：“效果嘛 马马虎虎，相当于普通功法的淬体境三重左右吧。主要是你这底子太差，能量也太垃圾。”
淬体境三重？！
林风心中巨震！
他之前辛苦修炼到开元境三重，肉身强度也就比淬体境巅峰强点有限。
这才一次修炼，就首接拥有了堪比淬体境三重的肉身？
这《九死吞天诀》也太逆天了！
他尝试着挥出一拳。
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力量感是实实在在的！
“别高兴得太早。”
烬爷泼冷水：“你这只是初步淬炼，离真正的铜皮铁骨还差得远。而且，《九死吞天诀》的淬体，每次大境界突破都需要经历一次，一次比一次凶险。”
“下次你想从开元境突破到神海境，需要的能量和要承受的痛苦，是这次的十倍不止！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呢！”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代价他明白，但这份力量，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有了这身体强度，至少爬出这悬崖，多了几分希望！
他走到水潭边。
借着幽暗的水光看了看自己的倒影。
脸上的淤青和苍白褪去了不少，虽然还是瘦，但眼神却比以前更加锐利深邃，透着一股经历过生死磨砺后的坚韧。
“烬爷，谢谢。”
林风在心里真诚地说道。
不管这老怪物出于什么目的，此刻确实救了他，还给了他复仇的希望。
“少来这套肉麻的！”
烬爷似乎有点不自在：“赶紧想办法搞点吃的，老子 呃，你的身体需要能量补充！还有，你这体质有点古怪，这次淬体好像 啧，算了，以后再说，先填饱肚子！”
体质古怪？
林风心里一动。
但饥饿感立刻涌了上来。
他看向幽深的潭水，里面似乎有鱼影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