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景云县衙后堂。
县令徐文才慵懒地靠在官帽椅上,双眼微眯,似在假寐。
一丝轻飘飘的话音从他唇齿间逸出:
“那些布董福那边,筹措得如何了?”
堂下,身著青色儒袍、年约三十的谋士王远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回道:
“回大人的话,方才董府来人稟报,布匹已悉数收全,只待官府查验。”
他稍作停顿,语气带著几分稟报要事的慎重,
“说来此事,多亏了那董福近来收用的一名女匠人。··”
此女虽容貌甚陋,却机智过人。”
“她不仅將那织布机改造了一番,更自创了一套独特手法,竟能將原本需十数日方能织完的一匹布,缩短至五到七日!若是由她亲自出手,更是能达到两日一匹的骇人速度!”
“嗯?”
徐文才原本眯著的眼睛倏然睁开,一丝精光闪过,透出浓厚的兴趣:
“改造了织机?自创的手法?两日便能成一匹布?此言果真?”
王远篤定頷首,语气確凿:“属下已派人核实,千真万確!”
徐文才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沉吟片刻,语气变得平淡却意味深长:
“我家三弟,近日正欲在郡中开设几家布庄,广纳货源”
他目光扫向王远,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王远是何等机敏之人,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要他前去,务必將那改造织机之法与纺织手法学到手,若能顺势將那女匠人也“请”来,则为上上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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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躬身,肃然应道:
“是!属下明白该如何做了,定不负大人所託!”
徐文才满意地微微頷首,重新闭上了眼睛,隨意地挥了挥手:
“去吧。此事若办得妥当,本官自有善赏。”
“安稳些,给你一月时间。”
“属下告退!”王远不再多言,利落转身,退出后堂。
他並未耽搁,而是直接回家,思索起了该如何行事,並派人前往董家村,摸索摸索地形和人员情况要不不做,要不就別留后患!
直到十几天后,他径直去了衙门,点了衙中几名精通武艺、身手矫健的衙役,一行人出了县衙便快马加鞭,直扑董家村方向而去。
夜间最好行事。
傍晚时分,天色將暮未暮,灶膛里跳动的火光映著董永专注的侧脸。
他正低头忙碌著,七仙女则安静地在他身后的小凳上清洗著野菜,不时抬眼,目光落在他那宽厚可靠的背影上。
灶间里只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锅铲的碰撞声。
忽地,董永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依旧盯著锅里翻滚的米粥,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
“七妹你如今攒下的钱財,也该足够傍身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他將几片珍贵的腊肉小心地放入锅中,语气里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落寞与不舍。
毕竟,两人在这同一屋檐下,也已相处了几月的时光。
七仙女清洗野菜的手微微一顿,隨即抬起头,望著他的背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轻轻反问:
“怎么?董大哥这是要赶我走么?”
董永闻言,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带著急切,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是!七妹你千万別误会!”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只是想著七妹你这般能干,又有这样好的手艺將来若是寻到了家人,或是或是凭著自己,总能觅得一门好亲事,找个好人家嫁了。”
“总好过总好过在我这破屋里,白白蹉跎了岁月,耽误了你。”
听他这般说,七仙女却是轻轻嘆了口气,声音里带著几分幽怨,又似有深意:
“董大哥,我若真想走,早就走了。”
她顿了顿,语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我在这人间已是举目无亲,若非当初余公子路过,救我一命,怕是如今也早已”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淒楚与依赖,董永即便再憨厚,也听得真切明白。
他顿时懊悔不已,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满脸歉意:
“瞧我!又说错话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七妹你千万別往心里去!”
“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亲大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这般憨直又带著几分滑稽的认错模样,终於逗得七仙女掩口轻笑出声,方才那点若有若无的伤感气氛也隨之消散。
她心中也確实並非全是作偽。
大约半月前,她便隱约察觉自身法力正在缓慢流失,时至今日,残存的力量已与凡人相差无几。
她心知肚明,这定是她爹在施压,逼她返回天庭。
只要她踏返天闕,消散的法力自会瞬间恢復。
可她如今还真有些不愿回去。
留在这凡间小屋,虽清贫,却有著天庭没有的人间烟火感,很是舒適。
况且,若真想回去,届时再请余麟相助一趟便是。
董永自然不知她心中这诸多曲折,只见她展露笑顏,心中不由一松,更是暗生几分欢喜。
他看著灯下她带著笑意的侧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子,虽无惊艷容貌,却比董老爷家那儿媳、被眾人称讚的美娇娘,要顺眼得多,好看得多。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若是能
他猛地摇了摇头,將这有些唐突和非分的想法压下,不敢深想。
转身去拿碗筷,借著动作掩饰心绪,语气恢復了往常的朴实:
“粥粥很快就好了。”
“七妹你多吃些,吃饱了,夜里睡得踏实。”
“好。”
两人吃罢,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暉也彻底沉入墨色,小小的茅屋被静謐的夜色笼罩。
就在他们收拾停当,准备早些歇下,以应对明日劳作的时辰,有些人,却仍在暗夜里“忙碌”著。
“龙爷,你確定青州鼎在这里?”
“当然,你不信我,还不信麒麟和白虎么?”
“对对对!”
“好吧,那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唄。”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被几个汉子拦下,一口一个『大哥,我们可算找到你了!』,非要拉著我去土地庙磕头结拜,还说今晚就要去把县衙给抢了,这事儿是不是你乾的?”
“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我?我行走江湖,向来只和姑娘们谈天说地,只骗感情,不骗身子!这种拦路结拜、打家劫舍的糙活儿,跟我高雅的形象完全不符!”
“呵,我就知道是你!”
“…不是你诈我啊?!”
“龙哥,你就认了吧,我”
“龙哥,我举报,是麒麟假扮你假扮余麟的!”
“妈的,出来混,没一个讲义气的!”